谈到卓子凡这一个月在十三区的“成果”，他是难以启齿的。虽说不愿意将客观原因当借口，但来自各方的阻力实在太大。他也清楚是自己事先没有下功夫，导致情报严重不足。卓子凡刚“上任”那一周，粗浅打探了一番港口与一些渠道的交易，亲自上阵将不少业务梳理后直接牵到了龙潭名下。这的确是规范了市场，不仅避免了居间费用的提升会打击贸易积极性，也为龙潭排除了一些绝对不能涉足的黑色交易。
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如此有效率的却还是第一次见。本来凭借暗地里的活动捞油星的地方势力不乐意了，温水煮青蛙也就算了，直接断水断粮谁受得了？卓子凡过于急功近利的举措直接导致了众人的不满，加上多数人都还是道上混的，坚信“强龙不压地头蛇”的一伙人就开始搞事情。各势力里阶层高一些的知道情况但也不出面阻止，卓子凡问到头上了就打马虎眼。卓子凡意识到自己被边缘化的时候，局势已经很难收拾了。除了个别龙潭总部直派下来的，没有人敢明着站在卓子凡这边，卓子凡的影响力也只能越来越弱。越弱便越受欺负，这已经成了恶性循环。只是看在卓子凡是龙潭准继承人的份上，没人敢真的威胁他的生命，毕竟大家都觉得这小少爷只是来体验生活的，吓唬一下就该走了。给东家的孩子一些适当的历练，日后也好相见嘛。各位“长辈们”这样说服着自己，一边心安理得地排挤卓子凡。
卓子凡行为欠妥，错在自己憋着对卓越的不满，意气用事松弛无度；而十三区的元老同样也错的离谱，在他们眼里涉世未深的少爷，除了脾气差点儿，已经很有自己的想法了。他们所谓的严厉教导，怕是要一笔笔被卓子凡记下，秋后算账了。
“我大致了解了。物理上的压力我帮你排除，你继续做你想做的吧。”景岚对卓子凡说。
卓子凡沉吟片刻，终于还是点头：“我会注意分寸，你也小心，不要逞强。”
某码头。
“不好意思啊太子，上头说了，这批货谁也不准卸。”一精瘦的小伙子穿着一件脱了丝的背心，胸前的肋骨根根可见。他将一根抛过光的木条架在脖颈儿上，吊儿郎当地抖着腿，神态有些轻蔑：“您也甭想着再使什么花招了，时间到了让船自个儿走，大家相安无事，啊。”
看起来卓子凡也是在同样的地方受过挫，景岚读懂了卓子凡的眼神，向那小伙子靠近。
“喂，干嘛，离我远点……哎、哎！”
景岚将小伙子用来格挡的木条单手握住，紧实的木质在景岚手中仿佛豆腐渣，秒秒钟碎成肉松似的渣渣。“咣啷”一声，半截木头掉落在地上发出脆响，景岚摊开手，碎屑随风飘散。
“手，没事吧？”卓子凡走到景岚身边。
景岚拍掉掌心的木屑：“没事，走吧。”
“我的铁檀……那可是我家老爷子的传家宝……”小伙儿握着剩下半截木棍，哆哆嗦嗦地自言自语，在看到景岚一脚就将那些路障踏平之后，立刻闭了嘴。
码头上其他人看见景岚这气势，谁还敢上前制止，他们虽是赚起钱来不要命，但此刻都意识到了生命的可贵。
接下来一段时间，二人的合作模式大致如此：卓子凡继续清扫十三区，不过效率比当初要低，手法也更为温和；景岚则替他清理闹事的家伙，保护卓子凡的人身安全。二人必定同时行动，整个十三区竟无一人近得了卓子凡的身。景岚简直就是毫无感情的执行程序，用其他人的话来形容就是“油盐不进”，唯卓子凡是瞻。
“晚上八点是不是有一场商谈？”景岚摸着耳骨夹突然问道。
卓子凡翻动财报表的手停了下来：“对，怎么了？”
“高老四那边好像知道消息了，准备在同一时间点炸船。”景岚拿出地图指给卓子凡，“在第二码头，引爆800吨硝酸铵。”
“真是蠢货，他以为这玩意是小孩儿玩的爆竹吗。”卓子凡皱了下眉，“把他们的计划书导出来我看看。”
景岚点头，将09接在电脑上，很快黑进了十三区的局域网。只花了不到五分钟，景岚就找到了计划相关的文书，用打印机打印出来后装订好递给卓子凡。
卓子凡一页页翻过，嘴边勾起冷笑：“这几个老东西，还不肯罢休啊。”
景岚跟着卓子凡跑了一个月，卓子凡拉了个大单，甚至动用自己的积蓄请了佣兵，倒贴钱替人运送货物。有了这个先河，十三区上龙潭的标记开始逐渐加深，有更多因为地理位置便利、运送货物敏感或是贪图便宜的人开始投石问路。一些势力在见识到卓子凡的能力后毫无办法，斗不过只能选择加入。虽然比起以往收益大打折扣，但总比没有强啊。
有墙头草，自然就有老朽木。个别自诩元老的人暗地里结盟，组织一些游击队开始骚扰卓子凡的生意。虽然只是毛毛雨程度的，卓子凡也没有客气，抓住一个处理一个，毫不留情。
这在对方眼里可就是大大的冒犯了。老家伙们见昔日顽石变大山，自己啃不动了，就打算拼个鱼死网破。刚刚提到的那批硝酸铵是几天前运来的，高速路不好带，只能少量多批转移，如今还剩下这800吨。对方正是准备利用这些，打算让卓子凡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巧的是，景岚早就黑进了这一片的各种内部网，他们每一份上传的文件都会通过景岚设置的程度过滤，提取关键词后反馈到09上。而景岚每次跟在卓子凡身边时，也会例行观察他身边所有人的仪态动作，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一些在意对象的身上安插窃听器，监听电话更是不能少。景岚虽然不是一直听着，也同样是用了程序将声音转化成文字后，再筛选信息。这样双管齐下，十三区的所有异动都逃不过景岚的监控。要不是景岚还得本人天天跟着卓子凡，他是能将整个十三区都放在眼皮子底下的。
“屈才啊。”卓子凡看完，将纸质文件塞进碎纸机，“你说你要是到本部了，肯定平步青云。”
“我又不是为了龙潭工作的。”景岚敲着电脑，将十三区的俯视图放大，在上面用鼠标做着记号，“没有你我才不稀罕。”
“这话我爱听。”卓子凡哈哈一笑，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腰身，“这几天光坐办公室了，好久没出勤了。”
景岚知道，卓子凡这是打算亲自上门，做最后的通牒了。景岚虽然没吭声，但内心里是觉得卓子凡没必要再跑这么一趟。虽然有危险他能帮着化解，但那些人实在不值得卓子凡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
这些人，就该斩草除根，清净。
再不济，也该做掉一个有代表性的，以儆效尤让其他人在最后这个月里老实点。
瞻前顾后这点，卓子凡和夏子遇还真是挺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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