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凌晨3：15，方俊家中。
万真走到了客厅，此时一片静谧，米色窗帘半拉，迷蒙月色洒在狭小的屋子中。
方俊躺在沙发上，静静地睡着了。
他双手乖乖地放在胸前，过于修长的双腿在沙发里蜷缩在了一起。
即便在梦里，他也始终蹙着眉，口中低言呓语。往常在外表露出的快乐姿态，荡然无存。
像一个受了伤的孩子，害怕睡梦，也害怕惊醒。
万真蹲在他面前，不自觉伸出了手，抚上了他的眉角。
“你走！”方俊猛然醒了过来，他手一挥，万真被他推倒在地。
方俊额头上沁着薄汗，眼神中尚存几分惊恐，即便从梦中刚醒，他依旧有些惊魂未定。
万真没有惊慌，也没有起身，只是坐在地上，心疼地看着他。
“对不起，Candy姐……”
方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蹲下身，伸手想去扶万真。
然而刚半弯下腰，万真便一把将他拉向了自己。
她吻上了他的唇，尚未散去的果味与酒精气息在齿间缠绕，像毒药，令人窒息，却不自觉深陷。
“Candy姐，别这样……”片刻清醒后，方俊试图推开她，而万真用力一拉，他俯身摔倒在地，两人就这样，并排坐在了沙发前的丝绒地毯上。
万真覆上了他的手背，语气是久违的温柔：“很辛苦吧。”
“说什么呢……”方俊苦笑着摇摇头，“你以前一直嫌我烦，现在我不烦你了，为什么又总是来找我？”他顿了顿，“不过也是，人啊……总会容易不珍惜身边的人，只会对那些离自己很远的人上心，就像……曾经的Elvin。”
“那你呢？”万真反问，“是不是我一直找你，让你觉得我烦了？”
“我不会觉得你烦……”
“我知道。”万真打断他，“因为你知道了真相，所以你觉得，这一年以来我都是被迫和你在一起，对吗？”
方俊瞳孔突然收缩，嘴唇微张：“你……都知道了？”
“我见过你妈了。”万真突然泪如雨下，她伸出手，抹着止不住的泪，“她在你房间熏香下药的事，我也知道了。”
方俊不自觉地后退，汗水顺着他的鼻尖下滑。
“你觉得我那晚和你发生关系，纯属意外，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同一个结局，而你对我来说没什么特别。”
“够了。”方俊颤抖着起身，手心冒出了汗。
万真站起身，步步逼向他，语气也急促了起来：“你以为我根本不喜欢你，我是在受着你妈的逼迫下才勉强和你在一起的，所以你开始疏远我，以为这样做对我来说才是解脱。”
“别说了……”
“还有王历宗按监控的事，更让你走不出这个坎……”
“我让你不要再说了！”
方俊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吼，他“啊”的一声嘶吼出来，泪水终于忍不住，决堤而出。
他双手抱着头，蹲在了墙角，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
他哭得凄惨、绝望，哭声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快震裂，他顾不得伪装，也顾不得形象，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都收不住了。
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双手很凉，却紧紧地把他拥在了怀里。
眼泪砸在了他的头顶，他放弃了挣扎，只是靠着她，一直哭到声音沙哑，眼泪流干。
后来，他终于安静了下来，而万真的手依旧轻抚着他的背。
“药按时吃了吗？”万真轻柔地问他。
他诧异地看着她。
“那天，我看见你的药了。”她苦笑，“我认识那个药名。”
他避开她的眼神：“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应该离我这个病人更远一点。”
万真摇摇头，执拗道：“不要。”
“我这个人，一旦认定和谁在一起的，就会很贪心，想一辈子走下去。”
“我知道。”
“听说我这个病可能会有遗传。”他也不想思考得这么远，可是那个让他认真了的人，他不得不考虑周全，甚至会一直想到养老送终的时候。
“没关系。”万真牵着他的手，紧握着，“我陪你一起度过。”
“可你不喜欢我。”
“到现在你还觉得我不喜欢你吗？”
方俊没有回答，他只是低着头，不敢直视她。
“起初，我自然是不愿意，但你也应该理解一下吧，我才见过你多少次，怎么可能愿意和一个这么陌生的人在一起呢？所以，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我一直有着抵触心理，我总觉得是方含颜在逼我们，而我不自觉地会把这份怨恨发泄在你身上。”她捧着他的脸，迫使他看向自己，“是我自己不知道，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我真的觉得，少了太多太多东西了。”
说来可笑，原以为经历过一次失败婚姻的自己，在挑选男人时应该会更谨慎，即便喜欢过冷泽安，而她也清楚，他也不会是正确的归宿。
她想过，如果哪天能成功摆脱方俊了，她应该会找一个年龄大她几岁的男人，那个人事业有成，性情沉稳，如果是二婚的话也没关系。
但现在，好像都不重要了。
她不需要理智，她需要的，只是方俊。
而这时，方俊也伸手回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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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方含颜在走之前，和万真干了一杯。
“你要的真相，我给你了。”不知是不是错觉，炫光下，她浑浊的双眼仿佛有一丝哀伤，“往后，我们别见面了，也没有联系的必要了。”
万真看着她的双眼，认真道：“谢谢你。”
“谢我？哈哈哈哈……”她掩嘴笑了起来，“谢我威胁你？谢我偷偷拍了你的不雅视频？”
“那个视频，你也没放到网上的吧。”万真淡淡一笑。
方含颜沉默了。
“你帮了我很多。”
“你帮我的也不少，彼此彼此。”
她们的语气很随意，像以往的每一次聊天。
“祝你以后幸福。”万真眼中含着泪水，嘴角的笑意却未散去。
“不必了，能潇洒过过就够了，幸福这东西啊，好像从来和我没什么关系。”方含颜拿起包，起身要走了，“倒是你还有机会幸福，对了，记得照顾好我孩子。”
“如果有空，也和他联系一下吧。”万真顿了顿，“方俊他，得抑郁症了，在药物治疗。”
方含颜离开的脚步在原地顿住了，几秒后，继续前行。
万真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她开始仰头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
视线被泪水覆盖，逐渐朦胧。
她们的第一次相遇，在公安局。
被偷了手机的方含颜，转身就看见了一旁的万真。
当时，只觉得这女孩看着是一副大学生的青涩模样，长得更是温柔如水，可说话态度却是咄咄逼人。
“她活该！谁让她摸我，我打伤他怎么了？打死也不为过！”
警察摇摇头，劝道：“你们站在了监控死角，我也取不到证据，所以你还是找人来交下保释金吧。”
“你们警察怎么办事的？！”万真骂道。
“就是！”方含颜也跳了出来，“怎么办事的？！”
年轻气盛的女孩，总是有着使不完的正义感。
警察无语地看着方含颜：“请问……你们认识？”
“认识，怎么了？”方含颜昂着头，“我还帮她交保释金呢。”
闹完一出后，出了警局，两人还在聊得不停。
“真的可恶，下次我帮你打他！对了，你叫什么？还是学生吧？”
“是啊，我叫万真，读大一，你呢？”
“方含颜。”她搭着万真的肩膀，“以后姐罩你。”
人生若只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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