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允珩目瞪口呆，蒙毅在一旁也看傻了眼。
蒙毅满心狐疑地望着宛儿跟着郦允晟离开，再看看满面寒霜的主子，如同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陛下，咱们也回去吧？”
僵立着望了郦允珩良久，蒙毅最终鼓足勇气请示道。
郦允珩身子晃了一下，似乎准备听从蒙毅的劝告回去。他忽然又站直身子，紧蹙的眉头猛一舒展，眼眸里射出锐利的寒气。
“绝对有问题！就是忘情水的问题……”
郦允珩咬牙切齿地说，
“留恨老巫，她一定做了什么手脚！她跟郦允晟勾结了！”
郦允珩一闪身便来到了留恨窟门口，拔出腰中的剑：
“马上叫你们师父出来！不然，我踏平你们的留恨窟！”
童子和女徒见他凶神恶煞的气势，吓得赶紧跑进窟里去通报。
等了不久，石窟中由远而近又传出了动静。
郦允珩正要上前逼问，却听到似乎有悲悲切切、断续低泣的声音。
只见四个女徒用一个藤编的屉子，抬着枯瘦萎黄的留恨老巫，从留恨窟里缓缓移了出来。
再看方才还精神奕奕的留恨老巫，就像经不起霜打的衰草，瞬间干瘪得如同油尽灯枯一般。
“天成陛下……”
留恨老巫张开浑浊的眼睛，气息微弱，看了郦允珩一眼：
“我知道你找我何事。不错，我是跟郦允晟做了笔交易……”
留恨老巫大口大口地喘气，脸憋得酱红，好像窒息了似的。喘了一会儿，她终于讲话了：
“在宛儿服下忘情水之时，我让徒儿焚香作法干扰，选取和编造了郦允晟跟她相恋相爱的片段，将这些留在了宛儿的记忆中，让她爱着郦允晟……”
果不其然！
郦允珩怒道：
“你为什么要跟郦允晟勾结？！你这样做是害了宛儿！”
“呵呵……”
留恨老巫不屑地笑了：
“郦允晟这么爱她，怎么能说是害了宛儿呢？！”
她不以为然地往郦允珩虽俊美此刻却变了形的脸上瞥了下。
“宛儿曾经跟你在一起那么多年，后来不是分开了？！你难道就没伤害宛儿？”
郦允珩眸光一暗，沉声道：
“我对宛儿的爱从来没有改变过。我在努力挽回她，可你！你大名鼎鼎，没想到却暗中做这样的勾当！郦允晟给了你什么好处？！”
“好处？”
留恨老巫阴森森的笑声传了出来，
“他给了我极大的好处！他替我——杀了那个背弃感情、抛妇杀子的禽兽温易，灭了他们满门，还把那个禽兽的头颅拿来给老巫看！”
“哈哈哈哈……”
留恨老巫对天狂笑，那是一吐胸中块垒的恣肆放纵的笑，笑声在寂静的山谷回荡，震碎了谷边的冰雪“噼里啪啦”地下落。
“我活到现在，全靠这满腔仇恨撑着这口气。现在，我大仇得报，恨意已消，活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该去了……”
留恨老巫瞪眼望着天空，那里灰蒙蒙的，只有无数大片的雪片似乎永无穷尽地降落。
“苍天——我报了仇了——”留恨老巫对苍天说道，
“可我并没有得到太多想象中的快乐！到现在，我后悔了，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忘却仇恨，为自己好好地活一辈子！我的这一生，是被那贼子耽误，也是被自己的偏执——耽误了！留恨——留恨哪……”
留恨老巫枯瘦的胳膊指向苍天，最后无力地垂了下来，眼眸蒙上了一层灰白色，再无丝毫光亮。
她——与世长辞了。
郦允珩长叹口气，带着蒙毅和侍卫离开。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的风雪中……
※※※
颜嘉仪满面怒容，听着派去截杀宛儿的杀手禀报过程：
“皇后娘娘，卑职跟踪南宫宛儿上了天彻山，可是……除了南宫方面自带的侍卫之外，卑职还发现天成帝也在暗中保护南宫宛儿……”
“郦允珩？”
颜嘉仪眉头跳了两下，
“他也上了天彻山？”
“正是。”杀手接着禀报说，
“卑职选择在索桥动手，亲自用暗刃削断索桥，南宫当空坠入万丈深渊。谁知天成帝突然现身，将南宫救起，卑职功亏一篑。”
“哼！”
颜嘉仪斜着眼睛，眼眸里流露出怨毒的神情。
南宫宛儿不是嫁给她亲兄长南宫聿了吗？看来这郦允珩还是不肯死心哪。
如今的宛儿是天启公主，背景雄厚，早已身价百倍了。郦允珩自然更不会放弃这颗举足轻重的棋子。
“皇后娘娘……”
杀手偷眼望了望颜嘉仪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试探说，
“卑职在天彻山，还看到……陛下也在那里……”
“你说什么？陛下也在那里？！”
颜嘉仪吃惊地问道，“他可曾发现你们？”
“没有，皇后放心。”
“哦。”
颜嘉仪长出口气，示意杀手下去。
郦允晟，竟然在天彻山出现？！
颜嘉仪嘴角泛出一缕苦涩。
毫无疑问，他打的是南宫宛儿的主意！
郦允晟对宛儿，从来都没有死心过。
自从那年宛儿在千敬山被郦允珩带走，郦允晟就郁郁寡欢，常常独宿宜华宫，睹物思人。
蓟州城上，郦允晟逼郦允珩交换宛儿。
宛儿中箭倒下那一瞬，颜嘉仪注意到郦允晟脸色骤变，巴着城墙上砖石的手颤抖不停，往下焦虑地察看宛儿伤情，眼珠子都要逼出血来了。
宛儿最终被南宫聿带走。
那几日，郦允晟失魂落魄，日日饮酒取醉，召幸芸儿。
颜嘉仪清楚，芸儿那一双眼睛秋水传情，与宛儿有几分相似。她正是因此被郦允晟看中的。
前些日子，郦允晟带人出去，并未告诉颜嘉仪他的去向。没想到，他竟也去了天彻山。
外面“霹雳卡擦”的兵器相击的声音骤起，像是有人在打斗。发生了什么事？
是什么人，胆敢太岁头上动土，到天吉帝后暂居的府邸找死？！
颜嘉仪在侍女的陪同下走出房间，眼前的情形让她吃了一惊。
只见刚刚向她回禀后走到院落里的杀手，已经满身血迹倒在地上死了。
院落里还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几名侍卫的死尸。
有几个人站在这些尸首之间。他们个个手持明晃晃的利剑，面无表情，周身释放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就好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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