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心血管中心手术成功的消息和梁群山的公开肯定，让高志远感受到了极大的挫败和不安。
更让他心惊的是，深夜冯天豪打来的电话。
对方慌慌张张地说道，审计局的调查并没有停止，反而转向了更久远、更隐蔽的账目，而且询问的问题越来越具有针对性。
“高书记，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啊。”
冯天豪话语中透着些许恐惧和担忧：“他们好像……好像是冲着我们那条线来的。”
高志远脸色阴沉，强作镇定：“慌什么，事情都按照我的要求处理干净了吧？”
“处理是处理了，但……但有些往来的账目底子，就怕他们死抠不放啊。”
“底子？”
高志远眼中寒光一闪，“哪个环节的底子？”
“就是……就是最早通过康达信走的那几笔大单，虽然几经周转，但……但如果真有高手死追到底，恐怕……”冯天豪不敢再说下去。
高志远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那几笔大单意味着什么，那是他利益版图的基石。
“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后，高志远独自在屋子里踱步，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着他。
他拿起电话，想打给在纪委关键岗位上的嫡系探探风声，但手指在按键上停留了片刻，又放下了。
他意识到，如果李东沐真的掌握了什么，并且已经向上反映，那么此刻任何不必要的动作，都可能成为引火烧身的导火索。
他必须弄清楚，李东沐到底知道了多少，手里有什么牌。
思索片刻后，他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服务省委主要领导的省委办公厅主任，那是他在担任省委秘书长期间提拔上来的亲信之一。
“最近，晋阳那边除了医改，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动向？比如，东沐书记有没有向省委主要领导单独汇报过什么特别的事情？”高志远在电话里故作随意地问道。
办公厅主任回忆了一下：“特别的？好像没有。梁书记和陶省长那边最近收到的关于晋阳的报告，主要还是医改成效和心血管中心的情况。”
“对了，听政府办公厅的主任说，前几天东沐书记向陶省长进行了一次单独工作汇报，具体内容不清楚，但时间不长，也就半个多小时。”
单独汇报？
陶治国？
高志远的心陡然颤了一下。陶治国虽然是省长，但同时也是省委副书记，虽说不插手省委工作，但是依然有相当高的话语权。
医改工作是他分管的，可李东沐绕过他这位分管副书记，直接向陶治国汇报，这绝对不正常。
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断定，李东沐一定是在暗中搞小动作，很可能已经掌握了一些对他不利的东西，并且开始向上渗透了。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高志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决定主动出击，敲打一下李东沐。
领导如何利用职务影响施压，会议是很关键的一个渠道。
几天后，高志远出席全省宣传思想工作会议讲话时，突然脱稿，语气严肃地指责起来。
“当前，我们的一些地方和部门，在取得一点成绩之后，就容易产生骄傲自满的情绪，甚至出现了一些不健康的倾向。比如，有的同志热衷于搞独立王国，目无上级，不请示不汇报，搞自行其是那一套……”
“有的同志，喜欢标新立异，动不动就搞什么模式、样板，把局部经验凌驾于全局工作之上；还有的同志，心思不用在正道上，专门琢磨些歪门邪道，搞小圈子，打小报告，这种风气，非常要不得……”
虽然没有点名，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番话矛头直指近期风头最劲的晋阳市。
会场气氛瞬间变得极其微妙和压抑。
消息很快传到晋阳，周卫国王春峰等人气愤不已。
李东沐却显得异常平静：“对方越是这样，越是说明他心虚害怕。这说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我们手里可能真的握着他害怕的东西。”
他叮嘱周卫国和王春峰：“传话下去，要求全市干部，尤其是领导干部，保持清醒头脑，不为流言所动，集中精力抓好本职工作，用更好的工作成绩来回应一切质疑和攻击。”
就在高志远公开敲打李东沐后不久，李东沐等待已久的那个电话终于响了。
“东沐，你反映的情况，我已经通过绝对可靠的渠道，向有关领导做了汇报。领导非常重视，并作了指示。”
“证据链要进一步夯实，特别是关键环节的取证要确保合法合规，经得起检验……”
“在未有明确指令前，要绝对保密，稳住阵脚，避免打草惊蛇……”
“最重要的一点，zjw相关部门已经悄然介入，正在进行前期核实。你们需要做的，就是配合好后续可能进行的秘密调查，同时，确保晋阳大局稳定，不能出任何乱子……”
这个消息让李东沐精神大振。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放下电话，李东沐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眼神却更加明亮。他知道，接下来必须更加小心谨慎，既要配合好上面的调查，又要稳住晋阳的局面，防范对方狗急跳墙。
高志远那边，在公开敲打未能收到预期效果后，内心的焦躁与日俱增，他开始频繁动用各种关系打听，却始终无法摸清李东沐的底牌和上面的真实态度。这种未知的恐惧，才是最折磨人的。
他开始频繁和冯天豪见面，反复盘问细节，试图找出可能存在的漏洞并加以弥补。
他甚至暗示冯天豪，必要时可以断尾求生，让冯天豪把责任都扛下来，承诺会保住他的家人和部分利益。
冯天豪表面上唯唯诺诺，内心却充满了恐惧和怨恨。他知道，一旦事情败露，自己很可能成为弃子。
山雨欲来风满楼。
晋阳市表面上波澜不惊，医疗改革继续深化，心血管中心业务蓬勃开展，但暗地里，两股巨大的力量正在进行着最后的、决定命运的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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