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定黑石村的发展计划，许辰又去找赵瓶儿她们说了会儿话，又单独去见了郑彩霞和赵曼儿，然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等回到杨家厨房，徒弟们已经开始主动备菜了。
“这里吵吵闹闹的，赵冬白姑午后小憩可否安身？”许辰走到赵冬白身边。
“后院倒也没那么闹。放心吧，午后的时间太短，在这里休息还是很划算的。”
赵冬白笑道。
“你妹妹去上学了吧？”看到田灵灵来给自己奉茶，许辰心里熨帖至极。
“是啊。罗伊人还带她去换了身衣裙，还给她包了好几身能过冬的衣袍，可把小妹乐坏了。”田灵灵美滋滋的笑道。
“新衣服吗，若不然有那么开心？”许辰笑问。
“虽然是旧的，但在我们看来，跟新的没有区别啊。你看这面料，这色泽。都很新啊。何况，比我们那带补丁的单衣可好多了，穿着既暖和又体面。”
田灵灵喜爱的扯了扯她身上的这一身。
“好吧。姐妹们喜欢就好。”许辰点点头，就抱着茶壶，去跟王友亮聊天。
“友亮，几天前的晚上你说，原本是要去外祖母家投宿的，但因崇拜我的厨艺，才跟我去了农庄的是吧？”
“是啊师父。”王友亮恭敬的道。
“你外祖母家有多少人？”
“应该有……七口人。”
“人口不少啊，他们日子过的如何？”
“别提了，一天也只有一到两顿饭。原本是只有一顿饭的，后来我娘知道他们处境艰难，经常贴补，所以现在大多时候是一日两餐。可我家也不富裕，娘亲总是贴补，我爹和叔伯他们意见很大。”王友亮表情苦涩的笑道。
“外祖母家过成这样，你还想拿杨家给你的一百两酬劳去圆那一场师徒情。有时候，我真不懂你们的念头。”许辰轻声讽刺。
“师父教训的是，不过我已经找秦音夫人，把银锭子换成铜钱了。拿了两吊钱去给外祖母了。还给了外祖母娘家一吊钱……其他的就真无法帮到了。”王友亮脸庞微红的低头道。
“是吗？那很抱歉，是为师错怪你了。”许辰惭愧的拍拍王友亮的肩膀。
“师父为何关心起我外祖母？”王友亮忽然好奇的抬头。
“就是想多了解一下黑石村的情况。”
许辰怜爱的拍拍这徒弟的脑袋，转身朝那五个村妇走去。
一直在厨房帮忙的五个精明妇人。
“大姐也姓李是吧？是李家洼的人。”五个村妇，有四个都在给赵冬白，梁又冬她们打下手，唯独眼前这个，不知道刚才又偷吃了啥，正在悄悄用麻木擦嘴。
许辰出现在她身后，吓的她差点跳起来。不过她还是反应很快的笑道：“是的许公子，老身姓李，单名姗。”
“你可不老。”许辰摇头笑道。
“已经三十六七了。”李姗低头苦笑。
“刚才姐姐吃了啥？”许辰忽然笑问道。
“呃，公子见谅，老妇就是饿死鬼投胎，一来厨房就饿，吃了些公子给敏儿做的零嘴儿。”
李姗更加尴尬。
“南瓜酥和南瓜花生饼……”许辰喝了口茶，不在意的笑道：“无妨，我厨房的人，不该饿肚子。”
“多谢公子大人大量。”李姗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就拿起筷子戳框子里的莲藕的窟眼。
“李姐姐家有多少人啊。”许辰表情又悲悯起来。此女也是单衣。
身为三十六七的女子，穿的浑身补丁，麻衣还松松垮垮的，那女子之伟大的存在，总会不经意被他窥见，实在是闹心啊。
“我有孩子的祖父母，一个小叔子，一个妯娌，各自三个孩子，一家有十二口子。”李姗表情悲苦的叹息道：“除了我的三个孩子，我妯娌，以及两兄弟能干活，其他的，都是张着口等饭吃的。”
“如此说来，你家终归还是比较幸运的。最起码你官人和小叔子，没有因为服徭役而死。”许辰皱眉问：“所以，你们一天两顿饭应该吃得起吧？”
“哪里有两顿饭啊。我们也是租杨天顺的地自耕的佃农，就算没收成，也要交租。这两三年，颗粒无数，就靠养几只鸡，卖一些柴，打一些鱼勉强度日。”
李姗抹泪苦笑。“不满公子，就因为没有被你嫌弃，在这厨房帮了你小忙，我才吃到今年的唯一一口粮食。”
“这么惨？”许辰浑身一颤，脸色发白。
“还真就这么惨，平时就靠野菜度日，里面扔几条小鱼，算是有肉了。或者是打两个鸡蛋，他们全家人分着喝野菜鸡蛋粥。”另外一个村妇好奇公子为何跟李姗私处，便假装路过，听了一耳朵。然后被李姗家里的惨状引发了共鸣，那妇人就忍不住插嘴苦笑。
“怎么不把鸡蛋卖了，换些粮食？”许辰捏了捏鼻子，脸色悲惨的笑问。
“卖不了多少钱的，还不如自己吃了补充补充。毕竟黑石村也有养鸡大户，鸡蛋这东西，对穷人而言稀罕，对富人而言很多余！人家放着大户的鸡蛋不买，为何买咱那几个鸡蛋？”李姗摇摇头道。
“你和你妯娌，除了务农，养一些牲口，还会做别的吗？”许辰迫切的想要解救她们了，所以就开始打听她们的擅长。
“公子你也看到了，我们心灵手巧，厨房里的事儿都能做一些。平时也会缝制衣服，家里也有纺线机，可以自己采一些麻，浸泡、煮熟、揉蓉，然后纺成线团拿去换些小钱。”李姗眉毛一扬，腰身微微一颤。
身为人精的她，从许辰嘴里听出了些味道。
“很好。那你的孩子们呢？都有擅长的吗？哪怕是粗浅技艺……”许辰继续打听。
“我两个儿郎都能捕鱼，也会烧炭，闺女是缝制衣服的一把好手。嫁入夫家不久，便在其丈夫的帮助下，开始接活了。就是给大户的孩子做衣服。总体说来，最能干的还是闺女，现在每几天都能挣些小钱，奈何闺女终归是赔钱货，指望不上。”李姗俏脸微红的笑道。
她现在越发觉得，许辰打听这么多，明显是要帮自己了！
“你妯娌，跟你一样能干吗？既有体力，也有心力？”许辰期待的问道。
“不，我妯娌比我更能干。我们一家人的衣服，几乎都是她负责做的。”想通了某个情况，李姗还开始疯狂的赞美她妯娌，也就是小叔子的妻子。
“她的厨艺也很不错，纺线的速度很快，更难得的是，也能做一些汉子的活，比如拨动竹排，下河捞水货。”
“那就好，有她们妯娌二人去我的作坊开工，基本就能养活好几个人……”
许辰抱着茶壶，心情恍惚的转身朝外面走去。
祭奠了田芸苔之后，他就不自闭了，重新面对阳光，悠哉乐哉的躺在那儿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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