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然靠坐在议事厅正中央的椅子上，看了看还在纠结的夜云天，忽然抬起手指了指孟雪娇，低声道：
“也罢，云天，咱们且先不提首座之位的事情，还有一件事你或许还不知晓，归远当年被留在在灵墟未能出来，与他也有一番因果……”
夜云天猛然抬头，脸上具是惊愕之色，他盯着老道士一字一句道：
“还请首座明示！”
陈道然仿佛早就猜到了他的反应，也不说话，指了指孟雪娇，示意她来说。
夜云天将目光挪到孟雪娇身上，忙不迭开口问道：
“弟妹……啊不……孟元首，还请将其中缘由告知于我！”
孟雪娇看了看陈道然，又看了看夜云天，冷笑道：
“告知什么？当初我男人死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装聋作哑，现在时机成熟了，都来当好人了？”
她目光扫过陈道然，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之意。
陈道然将目光挪开，不与之对视，看起来竟是有几分心虚。
夜云天也没好多少，心中亦是羞愤难当。
在他与地藏二人还未反出【守夜人】之前，和陈归远的交情是极深的，早些年还拜过把子，一直以兄弟相称。
对孟雪娇，当初两人也是以弟妹相称。
只可惜世事无常，三人后面有了理念上的分歧，从最开始的矛盾发展到后来决裂。
可即便如此，在夜云天的这里，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还是把陈归远当作兄弟看待的。
所以当初灵墟崩溃的时候，他一收到陈归远的死讯，便开始着手调查其死因，想要为其报仇。
然而当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寰宇】内部之后，夜云天放弃了。
他手下还有一帮子兄弟，不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就肆意妄为……
孟雪娇美目含煞，许是这么多年也想开了些什么，语气变得和缓下来，无所谓道：
“行啊，既然你们愿意动手，那我告诉你好了，当初陈归远没能从灵墟出来，和这个张力德是有着直接的联系……”
她将灵墟的事情又重新讲了一遍。
夜云天听完后拳头握得吱嘎作响，一张脸阴沉得像能滴出水来。
“她说的是真的？”
他转头看向张力德，眼神中的杀意几乎要凝为实质。
张力德接连被重创，见夜云天如此凶厉地盯着他，急着解释，哇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吐血之后，张力德似乎也将生死抛到了一旁，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夜云天，一脸愤懑道：
“我只不过是想逃而已，我有什么错？灵墟要崩塌了啊！他陈归远到了那时候还想着保护那些低阶异能者，他也不想想，就是他救出去了一百个三阶又有什么用？二阶三阶的异能者在我们眼中，不都是蝼蚁吗？用自己的命换取一堆蝼蚁活下来？我觉得不值！难道他陈归远想死，我就得陪着他一起去死？没有这个道理……”
他几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在嘶吼，吼完最后一句，整个人也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瘫软在地。
听他这么说，夜云天先是愣了愣，但随即嗤笑道：
“哈哈哈！你个狗东西当真该死！老子一个被【寰宇】放逐的罪人都知道，危难来临使，要先保护后辈火种的道理，你不懂？玛德！陈归远当初就该跟我一起走，搭上性命让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活下来，真是……让人恶心啊！”
他越说越怒，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钻出来的。
“既然不配活下来，那老子就重新送你上路……”
他说完不再言语，一步一步朝着张力德靠拢过去。
张力德缩在墙角，面对生死的威胁，他终归还是硬气不起来，嘴里不住求饶道：
“你别过来！别过来啊！……求你了……别过来啊……我错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可以将功补过，我给你当狗，我是四阶强者，我有很大的价值！你让给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别杀我……求你了……”
他一会儿歇斯底里，一会儿痛苦求饶，到最后终于崩溃了，缩成一团呜咽着，状若疯魔，再无一丝元首的气度。
“当年我就告诉过陈归远，对待你们这些人，讲个屁的道理……你们就是一群，喂不熟的狗！”
金色的光芒从夜云天的拳上骤然绽放，朝着墙角的张力德一拳砸下！
噗……
如同西瓜破裂的声音响起，红白之物落了一地，再在金色的光芒中灰飞烟灭。
背对着陈道然，夜云天低声道：
“老大，你设的这局，我进了！”
不远处，目睹张力德死状的孟雪娇，眼角悄然流下泪来，多年压在心底的仇一朝得报，她一时之间竟是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五味杂陈。
张力德逍遥了这么多年，最后被杀，也只是利益的交换罢了……
但总归是好的，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她未能亲自手刃张力德……
“师娘……”
沈幼研将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头，想要安慰一下对方，可张了半天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没事，我开心着呢！”
坐在首位的陈道然，面上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好好好！有你这句话，老夫便能放手去做事了……”
随后他转头望向邓齐宣，收敛了笑意道：
“邓元首，念在你早些年在我【守夜人】也算兢兢业业，辛苦操劳的份上，你自己去【九号监狱】反省十年吧……”
眼看着自己的同伙张力德被夜云天一拳打死，连尸体都被湮灭，邓齐宣心中的恐惧早就已经难以抑制。
可出于侥幸的心理，他还是沉下心来坐在原处，只求陈道然不知道自己与张力德之间的勾当。
直到陈道然此话出口，邓齐宣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幸免的可能。
他咽了一口唾沫，面色煞白地站起身，也不多做解释，朝着陈道然鞠了一躬，朝外走去。
没有人拦着他，因为场间所有人都知道，在陈道然话出口的时候，邓齐宣最好的结果，也就只是这样了，他若是但凡有一点脑子，也不会想着逃跑。
因为这样做的下场，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邓齐宣走了，陈道然又将目光放在了其余几位元首身上。
半个小时后，原先的【守夜人】八大元首，最终只剩下了两人……
沈幼研、孟雪娇。
而原先的其余六位元首人，则统统被陈道然卸了职。
其中除了张力德身死，邓齐宣被囚之外，其余几位倒是没有身家性命之忧，只是被重新丢回了【明昼】或者【探幽】。
而将他们踢出【寰宇】的原因，则是因为他们与京都的那些家族有着或深或浅的联系。
甚至就连孟雪娇，若不是其与陈归远有着一层夫妻的名分，再加上她此次出来是与家族那边彻底反目的原因，陈道然都会将之剔除。
很显然，老道士这一次，是真的想要大动干戈，对糜烂到了骨子里的【寰宇】，下一剂猛药。
“好了，该滚蛋的人都滚蛋了，现在坐在这里的，都是老道士最信任的人……以后，【守夜人】就交给各位了……”
看着下面坐着的四人，陈道然真诚道：
“或许明日，京都那群家伙就坐不住了，介时老道士会带着云天一起，一家一家地上门去讲道理，我们不在的时候，城中之事，就交由地藏来统管，至于雪娇与研研，你们二人……我便不做什么要求了，且自便就是。”
后面的时间，老道士又将【守夜人】一些机要的事宜告知给了夜云天与地藏，整个过程沈幼研二人都在场，老道士毫无避讳的意思。
最后沈幼研提了提【罗杰斯汀】家族的迁移之事，老道士只是抛了一句：
“现在这里坐的都是自己人，你想怎么做，只管做去就是……”
月色高悬，【九号基地】如以往一般安静，而暗流却已经悄然从此地席卷了出去，只消过些时日，便会酿成倾天巨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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