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浮动的是花香，冲淡了边城的冷冽干燥，无论在这里多久，丹凤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她喜欢呼吸湿润的水汽，感觉连内里都被那水汽滋润了，而非这里，哪怕是一道微风，肌肤的柔润都被带走了。
“夫人倒是好巧思，怪不得老爷喜欢。”
桃红『色』的裙子上绣着蓝『色』的花儿，深深浅浅的蓝于裙边儿一转，绿『色』的枝叶并没有完全伸展开，微微卷曲，好像沈三娘那无论怎么紧抓也会有些自来卷的头发。
她有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雪肤花貌，一头乌发如墨染，脸上淡淡的脂粉为她的美增添上了一些颜『色』，却又透着几分寡淡，不似她的笑容那么浓艳。
她的手中把玩的是一件竹雕，本是用来做笔筒的，此刻却被当做了花瓶，一束野花被放置其中，竟也有几分野趣。
“什么样的巧思，不过是随意放置罢了。”丹凤看不透沈三娘，这样的一个女子，美貌，聪慧，又不是贪恋钱财，到底是什么促使她跟着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呢？
纵然万马堂的堂主马空群是世人眼中的英雄人物，但世人从来不等于女人，女人的眼中看男人，有的时候真没有男人想的那么庸俗，不看房子不看车，有一张好脸，也是能够讨人喜欢的。
丹凤打量沈三娘，她的身上总有一种游离的美，明明是身在后院争宠的人物，但是你看着她，只会想到阳春白雪的明媚，时近残冬的凄美，不会对她有任何的敌意。
这样的人，如果是对手，还是很可怕的，因为你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她对你而言，便已经全无破绽，立于不败了。
“三娘怎么有空过来？”丹凤轻声问着，她跟这位的交流不多，勉强能够算是一个点头之交。
“我听说夫人喜欢听一些江湖旧闻，刚好我这里听说过了一个，不知道夫人可曾听过？”沈三娘笑着说了来意。
丹凤表示洗耳恭听。
沈三娘便从白天羽讲起，曾经的神刀堂多么煊赫，到如今，才十几年间，便已经不再有人记得这个名字了。
“… …听说，那位魔教的大公主为白天羽生了一个儿子，夫人可曾听闻？”沈三娘貌似不经意地说着，神情却仔细看着丹凤。
丹凤的面儿上只有淡淡的疑『惑』，“可能是有吧，我不记得了。”
“我还听说，那傅红雪就是白天羽与魔教大公主的儿子。”沈三娘直接把话说明。
“傅红雪，儿子？”
丹凤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突然问：“是红『色』的红，白雪的雪吗？”
“是红『色』的红，白雪的雪。怎么，夫人听说过这个名字？”沈三娘的话语轻柔，神情却有了些紧张。
“我以为，这样的名字都是女孩子才会叫的，原来男孩子也能这么叫吗？是白天羽取的？还是那位魔教大公主？”丹凤的关注重点有点儿不同，她这般问着，面儿上是单纯的疑『惑』。
沈三娘只觉得自己一口气白提起来了，放下的时候几乎要把自己憋死。
明明是“鲜血把雪都染红了”，怎么听起来就成了女孩子的名字了？
“红雪？这还真是怪让人不好意思的。”丹凤想到了还是普通女孩子的时候，每个月都要和某个白白软软的东西亲密接触几天，然后把对方染红的样子… …脸上微热，男孩子叫这个名字，当妈的在想啥？
她是不会相信这是白天羽能够取的名字。
“哦，对了，如果是白天羽的儿子，怎么不姓白？白红雪？”好像也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字，“是随着当娘的姓？所以，魔教是姓傅吗？”
喂喂喂，你的重点到底是什么？怎么一下子从“不好意思”到了“姓白姓傅”上？
沈三娘又看了一眼丹凤，确定她真的不是故意装傻，心里头的憋闷就更别提了，这就是白天羽的眼光，他难道只看脸的吗？这个丹凤到底有没有脑子？
“谁知道是不是，要问百晓生吧。”
已经离题万里的话头又被丹凤扯了回来，虽然方向还是有些不对，却莫名让沈三娘安慰了许多。
这倒是也给她提供了一个思路，只是，百晓生已经很久不在江湖中了，不好找啊。
“夫人说的是，谁知道这些消息是真是假，夫人可不要说是我说的，免得让人笑话。”沈三娘笑着做结，没有再就这个问题说下去。
等她走了，丹凤叫丫鬟进来说：“最近可有听过有个叫做傅红雪的？”
“不曾听闻啊，这位是谁？”丫鬟反问。
“你去打听打听，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在意，傅红雪，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悉。”
曾经的丹凤爱看小说，什么样的小说都看，武侠绝对不是唯一的爱，里面都有什么样的人物，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早就记不清了，但是让她觉得耳熟的，不是主角就是反派，再不然就是特别惹人爱的配角。
想到之前觉得耳熟的一个名字，说是小李飞刀的传人，好像是叫做叶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叶开，傅红雪，傅红雪，叶开… …
是一起的吗？
丹凤怀疑这里是个综合世界，否则小李飞刀之中，她是不记得有个叶开的，那么，也许这里的李寻欢并不是她曾经见过的那个李寻欢。
丫鬟的消息还没有传来的时候，丹凤就见到了傅红雪，对方黑衣黑刀，乍一看，便如地狱魔神在世，身上仿佛都带着无形的黑焰，充满了一种张力。
这样的一个人，肯定是反派！
丹凤第一眼就确定了，但凡是主角，必然光明正大，必然阳光灿烂，这般黑暗如影随形的人，怎么可能是主角呢？
这样想着，眼中便流『露』出来了一些。
“你同情我？”傅红雪问着往前走了一步，他的跛足并不特别明显，因为他的轻功足够好，可以遮掩那一点儿瑕疵。
丹凤没有摇头否认，却也没有点头确定，每个人在自己的故事之中都是主角，哪怕从另一个角度是反派是配角，她却没有资格站在上帝的视角发笑。
“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丹凤主动发问。
傅红雪犹豫了好久，说：“我想知道他的事情。”
人小的时候都很会好奇自己的父母怎样，但傅红雪没有资格好奇，他从小就记得自己的血债，那是月月年年，他的母亲告诉他的，他的母亲告诉他，他的父亲是怎样的人，又是怎样被那些小人害死在梅花庵中，在他母亲的口中，这世上不会有一人比他父亲更好，如此，也就显得那些小人更加可恶，让他恨不得除之后快。
所以，他在学成之后来到了中原，所以，他踏足了这个边城，想要从一些认识父亲的人口中知道当年的事情，知道那些小人到底是谁，他要如同索命的恶鬼，追讨白家的血债。
“你是说白天羽吗？你真的是他的儿子？”丹凤的目光之中单纯疑『惑』。
不是没见过不随父亲姓的孩子，但… …面容上，傅红雪跟白天羽，还是差了许多，是因为那位魔教大公主吗？
傅红雪握刀的手紧了紧，他不喜欢这样的疑问，所以没有回答。
“我知道的不多，直到他死了，我才知道他是神刀堂的堂主，多可笑，我竟到那时才知道他是谁。”丹凤的回忆并不困难，现在想来，她仍然记得那人的样子，多亏了修仙之后越来越好的记忆力了。
看着面前孤立如标杆的傅红雪，她的心中一动，说：“你来，我画给你看。”
作为一个美女，总要有些拿得出来的技能，而自从修仙之后，学习对丹凤来说也不是那么艰难，所有的事情一遍就能记住，看会了学会了，自己做来就如同天授之才一样。
笔尖沾了墨，徐徐在纸上勾勒，很快，一个人像就出现在纸上，白天羽的『性』格从他的面容上都能看出一二。
“他是霸道的，说一不二，不允许人反驳，但他对人也是极好的，我有一座空中楼阁，他给我建的，我很喜欢，若是有机会，你可以去看看，那里他曾住过的，我知道他跟李寻欢交情不错（渣男之间总有很多共同语言），我知道他有其他的女人，我没见过他的孩子，也没见过他的那些女人，只是听说过… …”
为一个孩子描述他从未见过面的父亲，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想要做的温情也不可能，因为你不是孩子的亲妈，而你所面对的孩子也不是真正的孩子，不再需要那些虚假的温情。
“这样的人必然有很多仇家，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总有一天都是要死的，死在哪里，死在谁的手里，其实也没什么差别，如果你是要给他报仇，又不能够做到斩草除根，那么… …”
丹凤的话没有说完，想了想，话到嘴边儿成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死在你刀下的人，他的孩子以后来找你报仇，又有什么对错可言吗？杀人偿命这种事，总是需要一个第三方来决断的。”
目光落在系统屏幕上的功德数值上，看着明显的上涨，『露』出一个有些感慨的笑容来，就知道，感化反派什么的，肯定是上涨功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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