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洲禹并没有走远，就在护士台前。他觉得吧，只要乔观夫妻出现，他家小女人就有得被虐，所以借着看护理记录，故意陡留了一会儿。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那边就大打闹了起来。
孙芳还被乔荞推了几米远。
嗯，很好，这一次，她没被虐。
韩洲禹看得很清楚：乔荞这态度比起之前强硬太多，感觉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现在的她，就像一只小老虎，发起怒来，还真的挺虎虎生威的，下手一点也不犹豫，不手软。
不自觉地，他暗暗扯了一下唇角，打了一个响指，指了一个护士去收拾残局，“去，找人把他们轰走。”
护士忙应声“是”。
韩洲禹没再往下看，徐步离开，去了停车场。
在车子里坐了一会儿后，打了个电话给小桑，确定小桑安排的24小时特护已经去了病房，这才又给乔荞打了电话，“安顿好奶奶后就下来，我在地下车库，B区124号车位。”
半小时后，乔荞走了下来，开了后座车门。
“坐前面来。我可不是你的司机。”
韩洲禹突然开了口，语气里透着一些命令的味道。
她只得把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包放到后座，转而坐进了副驾驶座上。
通过反光镜，韩洲禹发现这几天乔荞带在身边的笔记本包显得颇为老旧，好像不是她之前用得那台了。
“你奶奶还好吧！”
见她上来，韩洲禹侧脸看她，不甚在意那笔本记。
“还好。睡了。”她静静回答，“对了，谢谢你啊……”刚刚是他让人找来保安把人赶走的，要不然，还有得一通闹。他帮了她，她就得表示感谢。
“不客气。”
作为孙女婿，他应该起上一点作用的不是吗？她这么说是因为她从来没把他看到是丈夫。虽然他有点小小的不舒服，但也不是特别大的事。
“我们要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先睡一会儿吧！到了叫你。”
“哦！”
她闭上了眼，的确有点小累。
突然，一阵松木香离来，她立刻睁眼，发现他凑了过来，这是要吻她吗？
“你干嘛？”
乔荞心头一惊，呼吸跟着一窒——他靠她太近了，近到令她觉得不舒服：人与人的距离如果在44cm以内，就是亲密距离。只有恋人和夫妻才会这么亲密。而他们不是恋人，至于夫妻，她心里从来没承认过他是她男人。
“系好安全带。”韩洲禹拉过安全带给她插上，目光深深，“你以为我想吻你吗？”
“……”
“吻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出了医院，你是我老婆。老公吻老婆，最正常不过的事。”
他伸手刮了刮她的脸蛋，白嫩白嫩的，很滑，手感超好。
乔荞忙躲开，不自在极了，“快开车。”
NND，又来调戏她。
韩洲禹目光闪了闪，发动启擎，把车子驶了出去。
乔荞打了一个哈欠，闭上了眼，人变得昏昏沉沉的，脑子里想的是，那个神秘人，一再地找她身边人麻烦，她总得把他找出来问问原因吧！
但是，要怎么找这事，她真得好好合计合计。
正想着，手机响了，乔荞掏出手机一看，是关关——最近这几天，她尽顾着照看奶奶和江源了，都没顾上和关关通电话，“喂，关关，怎么了？”
“出事了。出事了。”关关叫得特别急。
“出什么事了？”
乔荞立马坐正。
韩洲禹瞄了一眼——关关？应是她那个闺蜜。
“安宁出事了，听说被家暴了。你快过来，我好几天找不着她了，今天我遇见她家邻居，那邻居告诉我的。安宁没娘家人，我们得去为她撑腰。”
虽然她不是真正的乔荞，但她已经不折不扣做了五年的乔荞，和安宁、关关相处得一直很好，听到这里，她哪还坐得住，马上答应了下来，“好，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挂下电话，乔荞看向韩洲禹，“不好意思，我好朋友安宁被她男人打了，现在我得马上赶过去。恐怕没办法跟你去了。”
“地址。”
他淡淡咬出两字。
“你……你要送我过去？”
她有点惊讶。
“我送我老婆去见闺蜜，不应该？”
韩洲禹反问。
应该是应该，可他们属于不正当的夫妻关系，他貌似没必要这么殷勤。
她想了想，望了望外头，这边很难打车，“玉湾小区。”
韩洲禹立刻调转车头，向那个方向驶了去。
*
关于关关和安宁，是乔荞平身最好的朋友，与云乔却是完全陌生的人。偏偏这五年，她失去了云乔的记忆，以乔荞的身份活在这两个朋友身边。感情这东西，处久了就会深厚起来。
安宁出了事，她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去安宁家的路上，乔荞垂着眼睑，极其冷静地分析着个中情况：
安宁被打，却没向她和关关求救，可怜的安宁这是傻傻地在还留恋那段感情，还是被人拘禁了，失了反抗的能力？
这一刻，她的心冰冷冰冷的，记忆深处全是自己被男人背叛的锥心之痛。
没错，她可以肯定她曾被心爱之人用枪打穿身子过。
多可悲。
女人的深爱，有时会把自己推入万丈深渊。
记忆虽不连贯，但她相信，自己的死和某个男人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所以，这一世，她绝对绝对不会再相信男人，也不会再爱上任何男人——包括韩洲禹。
这么想着，她不觉抬头瞟了一眼身边这个男人。
韩洲禹也感受到了，她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寒光四射，就好像他是她仇人一般。
“我这是哪得罪你了？你要用这种眼神杀我？”
他扬眉问她。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乔荞淡寡寡一笑，“韩先生，请问，您认不认得这个说法？”
这问题，好像有点难回答啊！
“你闺蜜被男人打，我打你了？韩太太，你想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他淡淡反问。
乔荞抿了抿嘴，不接话——他是没家暴，但他对婚姻并没有持庄重严肃的心理，若总结到点上，他算不得是个好男人——而她也算不得好女人。他们都在儿戏。
半斤八两不过如此，所以，她不再多说什么。
*
二十来分钟后，车子在玉湾小区门口的停车位上停好，乔荞下了车，韩洲禹紧跟而下。
关关就在边上等着，看到韩洲禹时怔了怔——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本人比结婚证件照上还要帅气，黑风衣，黑衬衣，面色清冷如寒冬时的月色，五官俊美如画，这样的男人，太有气场了，瞧瞧，他一走下来，就引来不少人频频侧目。
“乔荞，他怎么来了？”
关关小声发问。
“回头再和你说。”乔荞回答，转身看向韩洲禹，“这是我另一个闺蜜关筱珊。关关，这是韩洲禹。”
“你好。”
关关冲他挥了挥手。
韩洲禹只淡淡点了点头，“我陪你们上去吧！”
“走吧！”
关关拉着乔荞走在前面，她们手上有安宁之前给的门禁卡，一路畅通无阻，而后坐电梯直达12楼A座，而后用安宁曾经给的密码开了门。
一进门但见房内一片狼藉，安宁被绑成粽子，两个孩子在哇哇大哭大叫，孟鑫，这个家的男主人一边喝着酒一边往安宁身上施暴力，又踢又踹，嘴里还在吼：
“你就是扫把星，就是扫把星。我苦心经营的一切，现在全没了，这一切全是你害的……”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养的这两个小祸害，成天只知道哭，我的好运就是这样被你们哭没的。”
“这么多年，我养你们我容易吗？好不容易走上今天这个地位，就是因为那个姓乔的，我十年心血毁于一旦。”
“我告诉你，娶你我倒了八辈子霉，还给我生了两个赔钱货……你是我见过的最没用的女人。”
“管孩子管不好；让你陪我睡觉，你成天喊累死，就像一条死鱼，没劲；钱又不会挣，只知道花……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一个不值半毛钱的女人？”
吵架时都口不择言，但是，乔荞今天听到的却是这世上最恶毒的侮辱。
安宁本是最乐观最自信的女生，她漂亮，她能干，她是人见人爱的姑娘，可此时此刻，乔荞看到的安宁，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被人欺负得没有回手之力。
韩洲禹看得直皱眉心：他生平最讨厌男人打女人了。但不等他有任何作为，乔荞先她一步冲了上去，冲上前一把将这个该死的男人推翻在地上，“孟鑫，你他妈不是人，打老婆……我打死你……”
“啪啪啪”，伸出手就冲着他一阵猛抽耳光。
可这样能解恨了吗？
不行。
她咬牙又往这货身上狠狠砸下两个，直打得他哭爹喊妈，惨叫声络绎不绝。
韩洲禹看得唇角不断上翘，再上翘：他家女人就一悍妇，泼辣到令他在边上看着感觉肉疼——打得够结实啊——但打得够解气，他没往里头进，就抱胸，在边上冷眼旁观着：欣赏自家女人不同凡响的一面。
匪气十足，却最是有味道。
嗯，甚合他心意。
关关不理孟鑫，她第一时间跑上前给鼻青眼肿的安宁松绑，问得急切，“安安，你怎么样？你怎么样？你的脸都被打成这样了，你怎么都不吭声啊……”
她要心痛死了。
安宁木木抬头看到了她，也听到了孟鑫的惨叫声，却扑过去，“乔荞，不要打他，不要打他……”
“他都把你打成这样了，你还护他！”
乔荞勃然大怒。
“他心里苦，你不知道他被公司开了……因为你……他说他因为你得罪了人，公司又正好在裁员，就把他给裁了……我不怪他，不怪他……”
安宁抚了抚乱糟糟的头发，上去扶嚎嚎叫着的男人，神情有点慌，“老公，你怎么样？受伤了没有？要不要上医院……”
“你他妈敢打我，还私闯民宅……我要告你……哎呀，疼死我了，你们等着，你们等着……”
孟鑫愤怒地推开安宁，拿起手机要报警，脸上酒气薰人。
安宁惊坏，忙上前去抢，“老公，别打别打呀，乔荞不是有意的……她不是故意的……”
“把手机还我，把手机还我！不还是不是，不还我揍死你……”一拳头再次打到了安宁脸上，直把手机打飞钻进了茶几底下……
乔荞看着惊呆，愤怒之情又一次喷薄而出，上前将安宁护住，再次把孟鑫打飞。
这一次直把这个恶棍打翻倒在地上，嗷嗷叫着再也站不起来了。
韩洲禹看着换了一个站姿欣赏，越来越觉得他这个媳妇选对了——只要她在乎的人，她就会奋不顾身去保护，哪怕她本身就力量渺小。
这样的她，以后如果他不在了，也必会全力护着小时的。而在之前，他要做的是，好好调教她，让她变得越来越强大，拥有自己的力量，去守护她想守护的一切。
嗯，他欣赏这样的她。
也正是这时，孟母从房间扶墙而出，见此情景，呼天喊地尖起来，“小安，你到底有没有人性，有没有人性？这姓乔的已经害得我儿子失了工作，你居然还帮着她打你男人……阿鑫，阿鑫，儿子，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大丫和小丫——安宁的两个孩子，再次嚎嚎大哭起来。
一百二十平方的公寓房内充斥着刺耳噪音。
吵啊！
真是太吵了！
“我要离婚，我要离婚！”
孟鑫发出歇斯底里地大叫。
“好好好，我们离，这种败家娘们我们不要也罢！”
孟母愚蠢地附和。
这对活宝母子，还真TM不要脸到了一个新高度。
乔荞看着心拔凉拔凉，替安宁决定道：“离就离，谁怕谁？婚内财产、房子、车子一人一半，孩子的抚养费你也得出一半。安安，别犹豫了，这种男人已经不值得你爱！关关，你抱上大丫，小丫留下给他们，我们立刻走人……”
NND，说得好像安宁占了他们孟家多大便宜似的，臭不要脸的。
“好！”
关关一向不认同干涉安宁的家务事，中国人一向就是劝和不劝离的，但今天，她忍不下去了，转头去抱大丫。
而乔荞则拉着安宁走了出来。
“不能离婚，我不能离婚……离婚了我怎么养孩子，而且，我不能把小丫留下……那太残忍了……”
才出了门，安宁又回过头，想跑回去，哭着叫着。
乔荞看着直翻白眼：世上怎么有这么蠢的女人？
一咬牙，直接往她脖子上打了一掌，把人给打晕了，将她扶住。
韩洲禹因为她一掌，神情顿时一凝，心脏狠狠停跳了好几下：这种掌法，他只教过阿木，很好认，乔荞怎么会这一招的？
她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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