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爹顺着闺女的眼神看过去，这才知道闺女是说谁。
“哦，你哥找来给咱家帮忙做饭的。”
自从大年初二被胡兴嫌弃，张平请了个大娘每日来帮着收拾。算准张莲出月子肯定回来，有大娘在也方便照顾。
“哦……有点不对劲啊。”
女人的直觉，这事很不寻常！
“什么不对劲？”
张平买卤菜回来刚好就听见。嘴上跟妹妹说话，却盯着张老爹怀里的小外甥。该早点回来的，还能跟爹争一争。
“你，不对劲。”
“啊？”张平看看自己，“哪儿不对劲啊？”
“你……”
张莲当即就要说，胡兴打断兄妹对话，把人往屋里拽。
“对对对，还是兴子懂事儿，走走走，咱回屋说。”
张老爹抱着一饼进屋，几步路还逗孩子。
孩子娘的记性有限，几步路走完，刚才的话就抛诸脑后，又惦记上零嘴儿了。
“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爱吃零嘴儿。”
张老爹边嫌弃，边把装零嘴儿的小笸箩往前推。
“让我婆婆弟妹惯的，饿得快。”
可不是惯么，一天恨不得做八顿，一顿就一点点还不让多吃。一百多天，都养成习惯了，到点就饿。
“照这么说，还是人家的错了？”
张老爹故意抬杠，就是要跟闺女对着干。
“我可不是那意思，爹，别耍不讲理那套啊。”
“哎，你个不知道好赖的……”
张老爹越说越上劲，还有点儿上头了。
“爹！你可少说两句吧，妹妹还奶着孩子呢。”
张平这么一说，张老爹立马闭嘴。
“这是啥情况啊，咋一说这个，爹就不吭声了？”
张莲拉着胡兴嘀咕，胡兴默默摊手，他不知道也不妨碍他瞎猜。
“兴许怕吓着孩子？”
嗯，这理由还算合理。
事实上，张老爹是怕把一饼口粮气没了。老田不在，还得到处找大夫。
按照习俗，闺女出月子，要回娘家住上一个月，称住满月。从一饼落地，父子俩就着手准备。
张莲娘走的早，张平又和离了，家里没女人。俩老爷子伺候起来属实有难度，因此，张莲这次回来也没准备久住。
有人劝张老爹算了，闺女婆家人好，不回来住也没什么。
父子俩却觉得该自家做的，一样都不能少。婆家再好都隔了一层，今日的心疼，到翻脸的时候都是刺。
两个不善交际的男人，硬是厚着脸皮四处打听，问大夫还不够，又厚着脸皮四处问大娘婶子民间禁忌，生怕有哪里不到位。
只是，大男人打听这些本就怪异，俩人脸皮薄，别人多问几句就支支吾吾答不出话。被骂过五六次后，终于遇上了好人。
请来帮工的钱大娘，见他们天天挨骂也不是事，便主动给父子俩解惑。俩人学得相当认真，张平甚至把这些整理成册，时常翻看，温故而知新。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不对劲？”
张平转移话题。不经意间给自己挖了个坑……
张莲得了提示，一把丢开手里的零嘴儿，拍掉碎屑，。
“你……是不是有看上的姑娘了？”
张莲嬉皮笑脸的问，眼中闪着八卦之光。
“啊？？这哪跟哪啊，想一出是一出的。”
张平一头雾水，这话题是不是跳得有点远。
“还不承认！”
张莲笃定！坐月子时话本没少看。照话本走向的话，这姑娘九成是她未来嫂子。
就张平那老古板，这姑娘能“登堂入灶”来去自由，他没想法？打死胡兴张莲都不信。
“什么乱七八糟的？谁嚼舌根子了？”
张平无语。妹妹又闹啥？难道得了他爹的嘱咐，拐着弯催他成亲呢？
“承认吧，我们都看见了。”
张莲翻个白眼。矜持矜持得了，再不承认，就显渣了。
“你看见什么了？咱爹天天守着呢，哪来的姑娘……”
张平一头雾水。看妹妹看见他买肘子了？那咋不喊他呢？
张莲正要说什么，那绿衣姑娘就走进来了。
“东西买回来了？我拿去切一下。”
绿衣姑娘问张平。
“哦，在这儿，刚才忘记给你了。”
张平拿过桌上的油纸包递过去，姑娘拿过东西就走了。
过程之流畅，态度之自然，关系之熟络……姑娘丝滑得跟在自己家似的。张平姿态温柔有礼无半分逾矩。一切那么稀松平常，又不太寻常。
张老爹抱着一饼看得仔细，生怕错过细枝末节，耽误判断。
张平转回身，三双眼睛明晃晃的盯着他，就……没来由的心虚。
“看、看我干啥？”
张平抓过手边的水就往嘴里灌，眼睛四处乱瞟，不敢看人。
心虚！妥妥的心虚！虚到不行的虚！
张老爹：“还是莲儿眼毒，进门就看出来了，你还不承认。”
张莲：“就是，大方点，又不是见不得人。”
胡兴：“大哥，这么干不地道。”
张平上得惯着爹，下要宠着妹，现在连胡兴都来揶揄他。张平一个眼刀子甩过去，胡兴瞬间就蔫巴了。不巧，被张莲逮个正着。
“少威胁我男人！敢做不敢当，还威胁人。”
胡兴顺势躲到张莲身后，得意洋洋的挑眉。
张平堪堪忍下这口气。不能吵吵，不然妹妹会生气，娘生气娃没饭吃……
“钱大娘病了，钱姑娘是来替她娘做工的，别瞎说，影响人家名声。”
张平沉了脸，事关姑娘名声，开不得玩笑。
钱大娘就在巷子里住着，平时相处还不错。最近钱大娘身子不大好，时常咳嗽，又舍不得这份工钱，这才让闺女钱金银顶上。
没想到还让张莲给误会了。
“咱关起门说话，能传到哪儿去？”
知道哥哥担心什么，但屋里都是自家人，谁会说？
“传到我这儿了。”
平静又温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家人顿时僵在原地，堂屋只一饼还自在的打了个小呵欠。
一盘薄厚均匀的肘花，摆在大家面前，脚步又渐渐远去。
这尴尬，溢于言表。
张平脸从脑门红到脖子根，张莲想给自己俩耳刮子，人家姑娘还在呢，这破嘴怎么就嚼上舌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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