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的死在甘宁水军中没有掀起什么波澜,一艘空闲的艨艟被重新分配,一段壮勇的传说在士卒间流传。
仅此而已,即便甘宁十分惋惜,却也不能做些什么。
当周平在他面前拔剑的时候便已经是个死人了,他是将军,手底下有几万士卒需要统帅,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传说或许是周平最好的结局。
王召的判断非常正确,乱流区就是一道分界线,不止有贺齐一人希望在乱流区将敌人重创,关键的问题在于谁才是那个猎手。
这个令甘宁头疼的问题在五日之后却被贺齐答了上来,一艘袁军的小船挂着白幡堂而皇之地驶进甘宁的舰队,并将一封战书交到了他的手中。
甘宁在千士巨舰的船舱内接待了使者,看完战书后冷笑道:“哼,字倒是不错,可是那贺齐亲笔?”
信使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形健硕、双目有神,一看便知出身不凡。
他倒是不卑不亢,向甘宁行了一个武人之间的见面礼,答道:“确实是都督亲笔,将军可愿亲笔回应一书?”
“这么说来,贺齐便是你们的统帅了?”甘宁眼中寒光闪烁,话语忽然杀机四溢,“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你想让我写什么?写你们如何 残杀我麾下将士吗?将周平的尸首还来,某便答应贺齐与尔等决战。”
“将军此言差矣。将军怎知那位周都尉已经死了?又何必将我等揣测为恶人?周都督只是被生擒,我家都督好吃好喝相待,说不得过几日便可识时务降了我军。”
“好吃好喝?吃喝再好能好过我们河北吗?你便不要走了,我也好吃好喝待你,你也识时务一番如何?”
“将军,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如此恐怕有失风度吧?”
“某说要杀你了吗?某连这一战都不想打。”
“既然如此,将军为何不退兵罢战,还长江两岸百姓一片安宁?”
“可以。”甘宁点了点头,露出一抹笑容,“只要你将劫了我赵国商船的山越人和收了货船的丹徒守将交出来就行。你我两军算是打平,各自退去。”
“将军此举强人所难啊。”信使摇了摇头,叹息道,“罪魁祸首山越人倒是可以交给将军,可丹徒守将只是收了货船,并不知货船出自谁手,为何也要治罪?”
“哼,山越人是罪魁祸首?他若不收,山越人会卖吗?若不断了某人的贪婪,我河北商路怎能太平?”
“将军如此蛮横?既然将军言商,应知以和为贵,何不各退一步?”
“某在和你说商吗?某在和你说战!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杀了我河北的人,就要向我河北赔命。”
“我等愿意交出罪魁祸首山越人。”
“罪魁祸首?”甘宁身躯向前一叹,讥讽地问,“山越人在你们眼里是人吗?”
“将军,山越,人!”信使不满甘宁如此霸道,竟也向前一步。
众将见状顿时恼怒不已,想要出言呵斥,谁知甘宁身后人影一闪,只见王召两步来到信使面前,抬腿对着信使就是一脚。
不曾想信使反应极快,拍开王召的大脚闪到一旁,冷声问:“将军,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你也说了是待客之道,可你是客吗?”
“既然将军如此蛮横,那我等便战场上见分晓吧。三日之后,就在此地。”说罢,信使行了一礼,就要转身离去。
“慢着。”甘宁一拍桌案,冷喝,“某让你走了吗?”
“怎么?将军还想将某扣下?某只是传讯之人,换不回将军的都尉。”
“我也不指望你能换回来,将战书带回去,告诉贺齐,三日后决战。让他好好养着周平,来日等某战胜他时将周平完完整整地给某送回来。”说着,他也不写回信,只是提起笔在贺齐的战书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便让人交给信使。
信使倒是没有逞口舌之快,接过信后便转身离去。
信使走后,王召叹息道:“将军,您不应当放他离去。周都尉已然殉国,此人谈吐不似凡人,应当是袁军重要将领。”
“我也想将他留下啊。可是你能保证将他拿下吗?此人武艺不凡,恐怕只有我亲自出手才行。我能亲自出手吗?放了也就放了。”甘宁摆了摆手不想多说,反问道,“如今军中有千士两艘,楼船五艘,各种快船五十余艘。在水面决战我并不担忧,但是就怕他们不打水战。三日。哼!三日……”
贺齐定的这个时间确实是一个非常扯淡的时间,若果真是想三日后决战的话,贺齐的舰队如今应该已经在乱流区东侧才对,可是侦查的小船并没有在乱流区见到贺齐舰队的踪影,甘宁十分怀疑贺齐的真实目的。
“且先看看吧,不过三日而已。”王召也没有办法,只能好言相劝。
既然袁军愿意走出乱流区交战,他也不好苛求什么,只能和一众将校一起讨论该用什么方法击败贺齐。
他们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放跑的是什么人,若是知晓了此人身份,甘宁绝对会飞出去将那人抓回来。
此次给他们送信的可不是出身不凡的士族子弟,他的出身和甘宁差不多,同样也是江贼,却早早被袁谭赏识委以重任。
此人便是统帅春谷水军的吕蒙,也是此次决战的真正统帅,贺齐只是他的副帅。
两日之后,袁军庞大的舰队出现在侦查船只的视野之中,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程度,任何人见了都会为之心颤。
超过两百艘的各类船只连成一片,将江面堵得严严实实,震天的鼓声和严整的军威似乎令这八月艳阳都凉了几分。
哨船根本不敢多看一眼,以最快速度带着消息返回军中。
甘宁接到一艘艘哨船的回报后却没有兴奋,也没有慌张,反而更多的是不解。
就算这里是袁军的主场,他也不理解贺齐为何会如此自信,似乎有十足的把握获胜。
凭什么?
思考良久再没有得到任何头绪后,他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排开阵势等待袁军的到来。
约定之日不会更改,袁军也如约而至,再阳光刺破黑暗之际,庞大的舰队驶出了乱流,在十里之外便是甘宁布置好的军阵。
“将军,趁他们立足未稳,不如让末将带兵冲杀一阵。”有将领向甘宁请命。
甘宁其实也想试试袁军的水平,但是考虑片刻后却拒绝了:“不急,且先看看。”
众将闻言,只得压下跃跃欲试的心思,看着袁军行至两里前摆好阵型。
甘宁的忧虑是对的,袁军显然也防了他一招,先头部队全部是主力大船,快船突进根本起不到效果。
待稳住阵脚之后,一叶扁舟自袁军阵中驶出,将一封信件交给甘宁。
袁军的意思很简单,既然双方是约战,就不要过于下作,没必要无所不用其极,双方摆开阵势一样一样比,分个胜负后各回各家。
甘宁刚想答应,却见王召先一步说道:“比可以,你我各出十艘艨艟,先斗一斗阵吧。”
“将军也是这个意思吗?”传令兵显然被交代过,一定要甘宁回应。
甘宁见状冷笑道:“既然那贺齐摆下阵来,某接招便是。速去。”
传令兵还想说话,却早有士卒将他驱离。
等他走后甘宁问道:“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阴谋。阿姊曾说规矩永远不是用来约束自己的,规矩的作用只是让对手的注意力集中在规矩上。卑职不相信袁军只是想和我军打一场,我等恨不得让他们死绝,想来他们也不会有其他想法。”
“那你还要打?”
“总是要打的,若不打便永远不知道他们有什么阴谋。”
“洛洪。”甘宁笑了笑,点将,“你率领十艘艨艟去会一会他们。”
“得令。”
“洛校尉。”王召抬手止住洛洪的脚步,低声说,“无需留手,斩尽杀绝。”
“若敌军溃逃……”
“不必追击,能杀多少杀多少。”
“诸位且看着吧!”洛洪闻言大乐,雄赳赳下了船。
不多时,伴随着双方阵中鼓声响起,二十艘艨艟战舰从各方军阵中杀出,在各自阵前摆开架势。
洛洪相当不客气,十艘船排出两个锋矢,两艘在前突袭,六艘稍候掩护,剩余两艘后卫策应。
不过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袁军的统帅似乎也是个不好说话的人,同样摆出了一个突袭的锋矢阵型,看起来想要博个旗开得胜。
三通鼓罢,双方不约而同向对方展开冲锋。
洛洪耍了个手段,仗着都尉们的素养好,锋矢化作左右两阵,巧妙地避开袁军突袭,试图突击袁军侧翼。
那袁军统帅却也不是易与之辈,双方接触后竟不退反进,下令加速冲过洛洪的船队。
双方擦肩而过,洛洪见没能偷袭得手十分惋惜,急令两阵分开左右包抄,依靠灵活性寻找敌军破绽。
那袁将则仗着人多势众,准备咬住一支小队一口吃掉。
双方犹如三条凶猛的斗鱼,游弋在水中的身形优美无比,但潜在在内心中的杀机却愈发难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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