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让后面蠢蠢欲动的人群冷静了不少。
是啊，还有吃的，他们也就没有必要去抢一张混了泥沙的饼。
而且这少年是尊贵的宗门武者，武者大人都发话了，人群也停止了骚动。
徐洋赶忙来到小女孩身旁，扶起了她。
然后他先是拿过一碗新的热粥，又将地上的饼捡起，施展术法将上面的泥沙吹净后又将饼子放在碗里，重新递给了小女孩。
小女孩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对着徐洋不住感谢，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徐洋眼里露出不忍之色，他还想上前救治小女孩，但许多饥饿的难民在排队，在充满希冀地盯着他，他顿时为难了起来。
这时，他看见了不远处的林天对着他摆了摆手，然后又指了指小女孩。
徐洋微微一愣，而后笑着快速点点头，继续回去派发食物。
陆沉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林天一起跟着小女孩来到了一处躺满了熟睡的难民的临时居所。
他们看到小女孩捧着食物蹲在了一个气息萎靡的妇人身旁。
小女孩端着热粥小心翼翼地吹了吹，而后放在妇人嘴边，笑着说道：
“娘，有吃的了，您快吃。”
那妇人挣扎着睁开了眼，喘着粗气努力喝了一口粥，然后就推开了碗，勉强咧开一个笑容，温柔地说道：
“乖女娃，你吃吧，娘...娘吃饱了。”
小女孩听到后笑眯眯地喝起了粥，她很高兴自己帮到了娘亲，也很自豪自己带回的食物让娘亲吃饱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娘亲不是吃饱了。
而是内腹已经无法进食，生命之火已经飘摇待熄...
林天站在原地，能够很清晰地感知到那个妇人的情况，就算他出手也无法救回了。
他在原地等待了片刻，在小女孩前去归还碗的时候，他走了出来，说自己是刚才那个施粥的哥哥的师兄。
小女孩怯生生地后退了半步，谨慎地问道：
“师兄...是什么啊？”
她对刚才那个给她食物的哥哥挺喜欢的，但是眼前这个始终带着奇怪笑容的大哥哥，怎么看都感觉不像好人呐。
林天微微一愣，抑制住内心同情的同时努力维持着笑容，继续说道：
“师兄就是哥哥的意思。”
小女孩顿时激动起来，“啊！那你就是那个好哥哥的哥哥咯。”
听着这个复杂的称呼，林天哭笑不得。
他温柔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递出了一张饼说道：
“这是刚才那个哥哥让我交给你的，你拿回去和你娘一起吃吧。”
小女孩兴奋地接过饼，对着林天不断感谢。
林天没有说什么，只是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等小女孩走后，陆沉才慢慢走到林天的身边，问道：
“那个妇人五脏俱损，精气已决，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你就算给那张饼里添加了疗伤丹药，也无济于事了。”
林天笑了笑，转身迈步朝着郡守府走去，陆沉也跟了上去。
“六哥，我知道，那个妇人恐怕过不了今晚，能活到现在，应该也是拼着一口气把女儿带到这里，想看着女儿平安吧。”
“人类情感的力量，有时候真的比什么神通秘法都更能创造出奇迹，但...也终究会有尽头。”
他回身看了看拿着饼蹦蹦跳跳回到娘亲身边的小女孩，继续说道：
“我能做的，就是让她到达这种尽头之时，少些痛苦罢了。”
听着林天这般伤感的言语，陆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小天，你还真是长大了。说实话，我刚才真怕你一时头脑发热，就要去救治那娘俩了。”
林天摇摇头，看着陆沉的眼睛说道：
“善心可以有，却不能泛滥。那里那么多人，我一个人救不过来的，若是因为救人损耗了丹药和灵力，妖兽再度来犯，影响了守城战力，那我就是做了恶了。”
“如何行善这一课，六哥你曾经教过我的，滥发善心的后果我也还记得，不敢忘啊。”
陆沉怔了怔，觉得好像自己没有什么发言的空间了啊。
于是他想了想，说道：
“没想到徐洋这个小不点经过了几天的历练，倒是真的成熟了许多。”
“哦，六哥发现了啊。”林天似笑非笑地说道。
陆沉登时皱眉，“什么意思？我看起来是那种不懂事的小屁孩吗？那个小不点都能懂的事，我还看不懂啊！”
林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摆摆手道：
“哈哈，六哥，开个玩笑嘛。”
“哼。”
陆沉虽然气恼，但先前有些沉闷的气氛被林天这么一搅和，也回到了轻松的状态。
陆沉眼眸一转，问道：“那我问问你，你刚才为什么不让小不点去救治那个小女孩呢？”
林天看向陆沉，解释道：
“虽然在我看来，救一人和救一群人是一回事，但是被救的人可能不会这么想。”
“哦？怎么讲？”陆沉问道。
林天一边走一边说：
“如果徐师弟当时放下派发食物的事去救了小女孩，小女孩腿上的伤是会得到救治，也会感谢徐师弟，但那些排着队挨着饿的人不会感谢徐师弟，甚至饿得狠的人反而会恨徐师弟。”
“那个小女孩就不会恨小不点吗？她的伤可没被救治。”陆沉接着问道。
“不会，因为徐师弟已经救过她一次了，她的心里只有感激和对食物失而复得的兴奋，来不及产生负面情绪。”
“而且徐师弟还有一点做得很好，那就是没有再拿一份新的饼给小女孩，而是弄干净已经掉在地上的饼，这样就不会让后面排队的人产生他在偏心对待的念头，毕竟对于难民来说，饼和粥，还是不一样的。”
“所以啊，我让徐师弟尽快回到岗位上去，没必要让徐师弟做好事还要遭人恨，他能沉下心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已经算是成长了。也幸亏那小子还不笨，能看懂我的意思。”
看着说得头头是道的林天，陆沉感觉真正成长了许多的，是这个家伙啊。
看来这个一直被自己护着的小弟弟，似乎已经长大了啊，大到连自己都要抬头看他了。
想到这里，陆沉瘪了瘪嘴道：
“合着就我笨是吧。”
林天猛地一愣！原本想要习惯性地解释道歉，但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而后轻笑一声道：
“诶，六哥，我可没这么说啊，是你自己领悟的。”
陆沉一惊，轻哼道：
“你小子，什么时候学坏了，逗我很好玩吗？”
林天突然停下脚步，微微侧身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六哥被逗后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
！！！
话音落下，两人一同瞪大了眼睛！
一个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自然地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一个则是没想到居然会被好大儿夸可爱！简直是倒反天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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