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舒把孩子叫进来，也没说什么话，没有提以前，没有回忆，跟以往很多次的闲话一样，沈云舒在说，他们在听在回应。
沈云舒对李祈年倒是没什么担心，李祈年太简单了，身份又尊贵，身边基本都是恭维着他奉承着他的。沈云舒让小木子跟着李祈年出宫开府，让他遇事不决先问问小木子。李祈年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尤其是听沈云舒的话，所以小木子说什么，他也基本会听。
小木子很懂规矩，又是王保的徒弟，跟着王保读过书，更重要的，他的家人现在都在京城，而且全家上下都倚仗着一个小木子，沈云舒觉得他是个可以把控的人。
李祈年的身份又尊贵，是当年皇上的亲弟弟，还有个姐姐华安公主恨不得把他穿衣吃饭都操持好，只是他如今成婚了，该放手了，才不管这些了。
李芃至今未婚，沈云舒也问过，她的一双儿女是什么人的，李芃不说，沈云舒也没追问。沈云舒觉得，反正从她女儿肚子里生出来的，肯定是她女儿的。
李芃这些年，身边换了不少人，最初的卢书屿到现在的陆焕，沈云舒也不知道她到底喜欢谁。不过她这一点跟沈云舒倒是挺像的，一次只处一段关系。
李芃要孩子也不为别的，家里有封地要继承，她想过给李祈年的孩子继承，从李祈年第三个孩子出生后，她就放弃这个想法了，这不得把她的封地分的七零八落。李祈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哪个孩子，李芃更不好偏颇哪个孩子了。
沈云舒还是最挂记李应淮，李应淮的安全感最低。李应淮这些年苛政，手底下处置了不少人，他比李聿安更了解百姓疾苦，厌恶贪官，又不得不用贪官。
“淮哥儿。”沈云舒轻声喊着李应淮。李应淮坐近了一些，“娘亲。”
“君岳已经很好了。”沈云舒劝说着李应淮，“你也别老是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放手让她去做就是。”李应淮浅笑着，“没有不放心，我是她爹爹，不能让孩子承担太多。”
沈云舒不语，李应淮想过扩充后宫的，每每有这个念头，他就会去婉太妃如今住的地方，在那边的墙角站一会，念头就消了。
婉太妃自然不敢和沈云舒过不去了，在外面也恭恭敬敬的，只是一回到自己的住处，还是小声嘀嘀咕咕的，咒骂着沈云舒和沈云舒的几个孩子。
李应淮还是更希望有个男性继承人的，做打破规则的人实在是有点累。君岳不仅仅是要做到跟他以前一样，她要做的比皇子好十倍百倍，甚至有时候好十倍百倍，这些朝臣都觉得她不够资格。
“她承担的起。”沈云舒好一会才回道，李君岳太承担的起了，她很小的时候，就问沈云舒，武皇真的杀了自己的女儿么？沈云舒那会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也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只说不知道。
李君岳那时候就觉得不管杀没杀，这盘棋，武皇都赢的漂亮，得到了不少。
沈云舒想反驳，又在心里问自己，还没出生的孩子算不算她的孩子？沈云舒告诉自己不算，没出生呢，她也不是为了权势才那么做的。
李应淮默认，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沈云舒，说起来，他和崔策都不算喜欢孩子，以前觉得娘亲不负责，现在才发现，他们才是真的不负责。他和崔策，只能说是，养大了孩子，带还是他娘亲带的多。
“娘亲的身后事。”沈云舒向来不避讳这些，李应淮也因此敢在沈云舒面前提这些。“当年答应了你爹爹，自然要遵守诺言，和你爹爹合葬。”沈云舒说道。
李应淮微微松了一口气，他身为李聿安的儿子，自然是站在自己爹爹这边的。可平心而论，那个林听云对娘亲，确实比爹爹要好一些。李应淮想过用金钱来衡量好坏，可是谁能比皇帝更有钱呢？
林听云很多地方都比不过爹爹，但是样貌和对娘亲的那颗心。
“那。。”李应淮想问林听云。
沈云舒知道李应淮没说的话是什么，她也不知道，“你就随他去吧。”李应淮点点头，其实他给林听云一处宅子养老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他不是很情愿。
沈云舒半合眼睛，隔着床幔，她看不清自己孩子的脸，她有些想看，却不敢看，她怎么解释现在的自己满头乌发，没有一点皱纹，还跟十八岁的时候一模一样。
李应淮见沈云舒不说话了，喊了一句沈云舒，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多喊几句'娘亲'。
沈云舒低低地应着，没有更多的话语。
李应淮继续喊，
“娘亲。”
“嗯。”
“娘亲。”
“嗯。”
......
李应淮不知道自己喊了多久，直到那边没了回应，李应淮突然清醒了，他没有娘亲了，再也不会有人和爹爹娘亲那般疼爱自己了，他已经是大人了，他现在是别人的依靠了。
李应淮还奇怪自己怎么没哭，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眼泪已经流满了整张脸，他就这么默默地哭，一点声音都没有。
李芃见李应淮好久没出来，进来看了看，看见已经到了中年的哥哥站在娘亲的床边无声落泪。她扑到了沈云舒的床边，掀开了床幔。
才过去一个时辰，沈云舒的衰老是指数倍进行的，沉睡的她看着比同龄的老人还要老，头发全白，皱纹横生，身上的肉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弹性，感觉随便一碰就会坏掉，奇怪至极。
“娘亲！”李芃的尖叫响彻了慈宁宫。
李君岳几乎没有犹豫地冲了进来，见到姑姑抱着祖母恸哭，她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祖母问她，她自然会回答，但是她不想改。她改了，这些人就会放过她吗？说不定还给她找个驸马，要她相夫教子。她的祖母，这世间第一个肯定她的人，第一个觉得她当得起太子的人，她没有祖母，就没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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