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里说相思
天夏其实从1973年就开始引进国外的大型化肥生产设备。
当时，最着名的就是十三家。
分布在天夏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的十二个省份，其中川省得到了这当中的两个项目。
可惜这些工厂虽说都是在1973年和1974年开始修建，可建成的时间大多都是在1976年年底到1979年之间。
直到到了1980年以后，化肥尿素才算是可以够大家足量使用。
而在这中间的时间段，虽说各地也修建了一些地方性的化肥厂之类的，可因为生产工艺和原料等原因，产量依旧不足。
“好了，一天揉一阵子吧。”
在搓揉了十来分钟，曹建川察觉到头上的大包一阵阵火辣辣感觉的时候。
叫住了王巧英，这东西肯定别想着一天能好。
“哦。”
王巧英又看了一眼，曹建川红通通的脑门心疼的答应了一声。
拿着刚才装茶油的碗，放回了厨房。
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
见到曹建川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她放轻了手脚，从一旁的一个上锁的木柜处，打开了柜门，拿出了一本账册，来到方桌前坐了下来。
“你在干什么？”听到动静的曹建川开口问道。
王巧英翻看着手里的账本答了一句：“我要看看大队的账目，看还剩下多少钱，好买尿素。”
这是王承柱刚才，交代她这个阳双村大队的大队会计的任务。
这些账目也简单。
像交公粮时换回来的钱款，购买大队生产用具，发放给大家的工钱，当然，如今农村的工钱肯定不多。
此时的米价是全国统一定价，一毛三分八厘。
由于工艺，种子，肥料，虫害等等原因。
一亩田的亩产大概在300到600斤左右。
300斤也就是没用化肥，只用农家肥的情况，而600则是完全科学合理的使用化肥的情况。
那时候也出现过，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而出现的亩产上万，乃至十万的传说。
不过那也只是传说而已。
这事在前期比较多，后期因为某位领导写的一篇自己按照最科学的方法种田的文章后就没怎么出现了。
按照阳双村平均一人两亩田，在没有使用化肥的情况下。
一人一季也就是800斤的水平。
这800斤里面包含的内容有些多，首先是25％的公家粮，也就是国家定的农业税，这是按照当时的本地的一个大致平均数定的，比如云峰县的就是800斤中的25％，也就是200斤。
其次，就是15％的国家统购统销粮，也就是120斤，这个是国家按照一个非常低价格定的收购价，价格非常低。
之后是，公社，大队截留，这个要看当地支书的良心，基本在5-20％左右，而阳双村大队因为王承柱心肠好，这个数额在5％，而公社在10％，这里也是120斤。
最后是留种，当然这个比较少，一亩大概在7斤到10斤左右，两亩在20斤左右。
所以最后也就是340斤，按照出米率的70％左右，也就是238斤。
两季也就是476斤。
一天一人大概一斤多粮食，这听起来貌似不错。
可如果遇到像前面那样喜欢弄传说，不靠谱的人，或者遇到个天灾人祸，为了补齐需要交公粮。
那整个公社，都要跟着饿肚子。
当然以上情况是在收成好，其他乱七八糟东西不用买的情况下。
如果要买上一些日用品，
需要出售一些粮食的时候，那就悲催了。
你所有的粮食都不吃，全都拿去卖，按照一毛五一斤。
卖完也就71.4，不到72块，平均一个月六块钱。
曹建川从这个年代过来的，当然知道这其中的情况，呵呵笑了两声：“就队里那十块，八块的账有什么好算的？”
王巧英抿了抿嘴，想要反驳，可看见曹建川盯着自己“坏笑”后又低下了头，没敢明着怼曹建川，只是嘀咕了一句：“不止十块，八块，还有好几百来着。”
“好几百？”
“嗯！”
“具体呢？”
“有439块7角8分钱，建川你问这干嘛？”
两百多块在这个年代绝对能算的上是一笔巨款，可惜平均到村里400来号人身上也就是每人一块来钱而已。
“没事随便问问，对了，这笔钱队里有安排吗？”
“刚才爸说过了，这些钱应该是拿去买尿素的。”
王巧英回答了一句。
可想看先前大家说着的那个不好的消息后，她对这笔钱的用途也变的不太确定起来。
“买尿素有个屁用。”
尿素价格是五分钱一斤左右，400多块钱也就能买到4吨。
当然这能买到还好，关键是那时的产量是真的悲催，干什么都要批条子，走关系，甚至有时候拿着条子，你都不一定能把一些紧俏的物资提出来。
何况前进公社的一队，二队还有个骚操作等着其他三队。
“怎么没用？买到尿素，那我们的庄稼就可以丰收了，我们也就不用饿肚子了。”
这个年月上了二十岁的都会有早些年饿肚子的经历。
也就是六十年代初，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因此对粮食都有种特别的执念在里面，总有些怕自己饿着。
“那点粮食有啥看头，一年到头下来，照样日子过的紧巴巴的。”曹建川不屑的笑了笑：“你说我把就钱，拿去做点别的事，爸他们会同意吗？”
王巧英心中一惊，她没有高兴，看向曹建川的眼神有些小心。
犹豫着提醒道：“你想做什么？建川你可别干傻事，你想回城的事，今年不行，明年我一定让爸同意你走。”
这年头有项罪名叫投机倒把，侵吞国家，集体财产，被抓住了可是非常严重的，坐牢还是好的，一个不好甚至会被拉去打靶。
看着王巧英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
曹建川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干嘛？”王巧英虽说嘴里问着，可还是站起身，扯了扯花格子的粗布衣服的下摆，来到了曹建川躺着的床边。
曹建川从躺着的状态，坐起了身。
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好奇盯着自己看的王巧英。
作为他们老王家唯一的闺女，被王家那些老少爷们保护的很好，从小也没做过非常重的事。
比如挑重担，让她的身高并不算太矮。
不过因为这年头营养的问题，个头也不算太高，目测大概也就是一米五七，八左右，连一米六都没有到。
“你站这么高干嘛？”曹建川一副昂着头看她，脖颈疼的样子。
王巧英闻言，弯腰坐向先前她端在床边，帮曹建川揉包的竹椅上。
曹建川趁着她低头弯腰，脑门面对自己的时候，伸手给了她头顶来了一个“菱角”。
“诶呦！”
王巧英轻喊一声，坐在椅子上，伸手捂住自己被打的地方，带着点委屈的看着曹建川，她没想到曹建川把自己叫来竟然是为了打自己。
曹建川笑道：“这就是教训你，不把我往好的地方想的惩罚……”
“哦！”
王巧英用手揉了揉脑袋，站起身，又准备回木桌上去继续看她的账本。
曹建川伸手拉住了她。
忍不住吐槽道：“你这人真没意思，你就不好奇，我想用这钱干什么？”
“你想用这钱干嘛？”
在王巧英看来，这就是曹建川把自己骗过来，钉自己“菱角”的阴招。
对于在这个年月，用几天的时间，走正途筹到一千多块，曹建川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现在也只能想着，弄点其他办法，让大家今年不会因为这事饿肚子了。
“养鱼。”
“养鱼？”
“嗯，养鱼。”
“可是大队不是挖了鱼塘养了鱼吗？你也知道，现在又要养猪，养鱼的草料不怎么好割。”
毕竟早两个月，阳双村的人帮隔壁国营渔场，挖鱼塘时才出现养石头的笑话。
而且，现在这鱼是真的不好养。
阳双村生产大队，甚至云峰县，乃至青安市，今年所有的渔场都有减少养鱼的数量的操作。
不是现在的国营渔场基本上是国家出钱养着，估计早就全散伙了，让这些单位养鱼绝对是个赔钱的买卖。
“那是你建川哥没有出手，你们水平太差，我都不好意思打击你们。”
网箱养鱼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算古代，天夏开始实验网箱养鱼的年月是1974年。
本来这项技术是会在稳定后，再面向全国推广的，可惜从1976到1979承包到户的落实，这三年中发生了太多事，
之后，没有全国统一的集体经济制后，这项技术也就没有人去推广了。
而曹建川会这项技术也是个巧合。
当年他在天海省医院上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专门研究这方面的老专家，老学者，他因为长年和养鱼打交道，因此患有很严重的风湿病，而接诊他的刚好是曹建川的老师。
于是在一来二去的聊天中，曹建川得知了这事。
想着阳双村那良好的地理优势，他虚心的跟着老专家学习了好几个月，也就是那段跟着老专家去到水乡学习网箱养鱼的时间，让曹建川错过了收信，回信。
等他学好技术兴致冲冲准备回去给王巧英一个惊喜的时候。
却没想到，自己反而让王巧英给了自己一个惊吓。
后来，从悲伤中缓过来的曹建川留在阳双村把网箱养鱼的技术教会了他们，这才离开。
之后，从自家岳父和自己断断续续的联系中，曹建川得知了当年阳双村的网箱养鱼得到了大丰收。
每次聊到这事，他信中的喜悦里，都会带着一股淡淡的悲哀，因为他认为这是王巧英用命为村里换回来的。
“水平太差？养鱼还要什么水平？不就那么养吗？”
在王巧英的认识里，养鱼养猪当然也包括养别的东西，只要把需要养的东西喂养好，给它们吃好，喝好，不让生病就行。
曹建川小了：“就那么养，你说的倒是轻松，既然那么好养，那怎么你们全都养成这个德行？”
这么一说王巧英来了兴致：“建川，那你说要怎么养？”
“这想说清楚有点麻烦，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明白的，不过你只要听哥的话，跟哥走，哥就保证你吃香喝辣。”
“是吗？”王巧英带着疑惑的问道。
“废话！你什么态度？过来让我抱一下。”
曹建川一把把王巧英扯到了床上。
“啊！我账目还没有整理好。”
王巧英挣扎的想脱离曹建川的魔爪。
“整理个屁！就那几百块有啥好整理的，让哥亲热一下，好久没有亲热了。”
“不是下午才那个吗？”
“你也知道是下午，这都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别人说度日如年，还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都过了好几十年了，这还不久？何况活血对我脑袋上的包有好处，你不想我盯着个大包一直不消吧？”
“你……可是……可是……”王巧英有点反驳不了曹建川的歪理，她咬着嘴唇，看向了门口的位置，发现门已经锁好，只能低声哀求道：“你让我先去把灯关了。”
“不用麻烦，亮着灯就亮着灯，又不是没看过。”
“不行……”
王巧英满脸通红，一个劲挣扎着想脱离曹建川的魔爪，去关灯。
“麻烦，下次弄个开关挂床头这边来……”
见王巧英挣扎的厉害。
曹建川怕她扭伤只能放手。
王巧英站在床边抿了抿嘴，回头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账本，考虑了一下后，最终……还是拿起放在一旁的蒲扇，在蚊帐里左右来回的扇了几圈，把蚊子赶了出去。
放下蚊帐用夹子夹住。
去到门边，摇了摇门栓。
发现栓死后，这才关了灯，回到床边爬了上去，一时间芙蓉帐暖度春宵……
曹建川再次狠狠的诉说着自己四十多年的相思之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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