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宫
“夫人...”李美人畏畏缩缩的进来请安，元八子已经穿戴整齐，跪在那了。脚底下是她看一眼都觉得疼的碎石子。
李美人不敢多话，也跟着跪下。
“你们两个废物！出去一趟，就被王后一起料理了。世上怎么有你们这么蠢的人存在！”
杨矜玥最近的好心情和乖顺矜持都在这个下午被破坏了。听说沐凛寒今晚歇在漓浅兮那里，杨矜玥便明白关于下午的事情沐凛寒压根没放心上。
“王后可真会做人，你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她，现在说一句体恤你，把自己撇得可真干净。不过姓魏的贱人也被罚了，本宫看她还能怎么发浪。一个贱商之女，也敢在本宫跟前放肆。”
漓浅兮她比不了，居然还要和魏良人争宠爱，怎么都让杨矜玥气得牙痒痒。
魏良人是旧人了，多少还是能够得沐凛寒欢心的。如今以为依附了王后，又恩宠加身，自然与杨矜玥不对付。
杨矜玥几次被她气得牙痒痒，但今日最没脸的是魏良人，怎么说也算个安慰。这么想不免心情好些，又看向李美人，阴阳怪气的发问。
“听说王后让你多去她宫里？”
李美人偷偷瞄了一眼杨矜玥，掂量着用语。“是，臣妾本想戳一戳王后，反而留下话柄，臣妾无用。夫人...臣妾真要去请安吗。”
李美人心底是很害怕的，不去怕王后找麻烦，可如果去了，惹杨矜玥不悦事小，要是让她以为自己与漓浅兮有什么交集，那自己的日子才真的不好过。
“自然要去。人家是王后，你有什么资格抗命。且看王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看她身边是否有人可以收买，而这个沁夫人当初怎么病的，是什么病都没人知道，但是现在却和王后亲如姐妹，你多留意留意，看看她们之间究竟有什么猫腻。至于你这个废物，被禁足一个月，那就离除夕不远了，你给我好好思量，下次露脸，该怎么讨君上欢心。别忘了，如今你什么都没有，若是真的被君上厌弃，那你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杨矜玥几句话，把玉八子吓得不轻。
杨矜玥还没那么大本事直接撵走她，但有的是手段让她留下也过得十分惨。
......
漓浅兮的一次整治又换了一段时间的安宁。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下旬，这是沐凛寒亲政又大婚的第一个除夕，宫内外都十分热闹。
许雅沁帮着漓浅兮准备着除夕宫宴，漓浅兮那日的梅花糕做的不错，她一直想再做一次，却一直忙不完。今天终于有空，觉着离宫宴近了，不如多做一些，也算是王后的心意。这样想着，便吩咐岑不冉带人去摘梅花，把许雅沁叫来自己宫里喝茶。
许雅沁穿着一身碧绿色的衣裳，来的时候刚好内务府送来了各宫花销的记档，漓浅兮看完递给了她，努努嘴，示意有亮点。
扫了几眼，许雅沁扬起嘴角，
“这延辉殿的主可真能花，别说与我碧霄宫比了，同样一个主位和两个小主，玉芙殿的开销可比她少了将近一半吧。听说她的姐姐在后宫一向吆五喝六的，排场比两个皇后还大，还真是一家人。”
“主，你们有所不知，最近魏良人那边被禁足，君上不曾说过什么，反而去玥夫人那边次数多了，自然长脸。她的丫鬟还隔三差五的去内务府耍威风要东西呢。可哪怕她不去，也是一直有人去表孝心的。”
云青回着许雅沁，“奴婢最近几天就遇在内务府遇到虹安两回，总管太监就差跟在她后头伺候着了。极其嚣张。”
“哦？那你们两个有没有遇到过。”许雅沁看热闹一样，又问了自己身边的人。
“昨日见过一次，说是新进的茶叶不好，在内务府发威呢，但她家主喝的也是这双尖雪芽，金贵着呢，哪里会不好。不过是找个由头耍威风告诉别人她家主得宠罢了。”北烟回着话，漓浅兮看了看自己的茶水，付之一笑，
“奴婢没在内务府遇到，倒是在太医院见过一次。”回话的是南霜。“奴婢见她找的是赵太医，还躲躲闪闪的，但是赵太医精通的是妇人安胎调理之事，可是她没有怀孕，就多问了几句，说是想要赵太医开些容易受孕的药给她。”
二人相视，漓浅兮倒是没想到这种事这么容易就问出来。
“赵太医以前受过家父一些恩惠，所以对我算有问必答。他对于妇人生理之事，确实精通。玥夫人也算聪明，找对了人。若是之后你有孕，也可以交给他。”
“看来寒哥哥怀柔政策有效果了，这都开始想着子嗣了。也对，后宫的人，恩宠傍身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有子嗣才是王道。”漓浅兮慵懒地斜倚着。
“李美人最近可还有来，感觉如何。”许雅沁将手上的本子合起来，递给云青。
“我还想和你说这事呢，我总觉得她怪怪的。今日估计会来，你待会见见。”
正说着，外头便报李美人过来请安。许雅沁扶了扶额头，漓浅兮正坐起来，冲她们颔首。将李美人宣进来。
“臣妾见过王后娘娘，见过沁夫人。”李美人规规矩矩的行礼。漓浅兮抬手给她赐座。
“倒是还没有私下见过李美人呢。来洛州这么久，可还适应？”许雅沁先打起了感情牌。“还没问过李美人母家呢。”
李美人有些不自然的抬眼，许雅沁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只能小心回答着“谢夫人挂念，臣妾父亲，不过在户部当差，拿着俸禄做事而已。”
“哦，原来这样，但户部侍郎，这官也不小了呀。”许雅沁笑了笑，“在碧霄宫住的可好，天冷又临近除夕，入冬的碳火被褥可还够。”
李美人进来之后一直垂着头，回话也是战战兢兢的，总是不自觉抬头去看她们神色。秉承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她总是言简意赅的回复着“谢夫人关心。都够的。”
“李美人，玥夫人最近身体如何，怎么听说虹安总往太医院跑。”漓浅兮假意关心着，李美人觉得自己就像待审犯人一般，如坐针毡。
听了这话，又瞟眼看她，扯扯嘴角“不过是请平安脉和取些滋补身子的药而已，没什么事，有劳王后娘娘关心了。”
“那本宫就放心了。”漓浅兮看着她笑笑，“你在玥夫人身边，可要好好伺候，但也别苛待了自己，你身上这衣裳样式，是去年的吧，本宫这有两匹新料，你拿去做几件衣裳，博了圣上欢心，你也好为圣上开枝散叶不是。”
漓浅兮挥挥手，云青领着小丫头端上来两匹缎子，花样颜色都是时下流行的。
李美人对于这些好东西以前见得多，如今离家远，又不敢风头太盛引杨矜玥不悦，来到洛州日子反而一日不如一日。
知道王后意思，却不太敢接。
最近来多了，早上请安漓浅兮和她说话多了已经让杨矜玥不爽了，再接了布料，怕是更不好过。
“怎么，李美人不喜欢吗。”许雅沁看了她一眼，冲漓浅兮笑笑，又补了一句“这也不是什么多好的东西，总不会玥夫人都不让你拿吧。”
李美人尴尬的笑笑，“怎么会，只是娘娘突然赏臣妾，臣妾一时高兴，失了礼数。还望娘娘见谅。”见漓浅兮没说什么，赶紧再行礼告退。
漓浅兮透过窗户看着外头走远的身影，冲许雅沁“如何？”
许雅沁抿了口茶，“嗯，和第一次请安的时候相比确实不同。那时候很嚣张无脑，后面却总觉得她收了气焰，要说是因为被你罚了，收敛了。可是上次在花园，她还是敢出面顶撞你，如今又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那时候是牵扯了玥夫人才出言不逊，我感觉，她不是衷心，应该怕玥夫人。”
听她这么说，几人都觉得颇有道理的点点头。
“我想让寒哥哥帮着试探试探，看看她们关系究竟如何。杨矜玥最近在别人面前如何不说，但在寒哥哥跟前，真是挑不出错。”
“还有件事要告诉你。”许雅沁听了点点头，又说道“之前的失火一事母亲他们去了陈府住了一晚，我让母亲改天去登门道谢，多走动走动，这两日和我说，府里多了一个人，带着面纱，是陈瑛带进来的。陈老夫人对其三缄其口。我估摸着应该去漓菁。”
漓浅兮虽然做好了准备，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不淡定。“真被她勾搭上了，看来真的是我太当初太仁慈了。”
“你打算怎么办？”许雅沁把她的不自然尽收眼底。
“没有证据不能直接去拿人，只能多防备了。她若是不再兴风作浪，我也可以就此作罢，否则...”漓浅兮叹了一口气，她还是不太想对漓菁下死手。
“可是她如今能进了陈府，你就该知道她不可能不再有行动！太心软可不好！”
“我知道...先静观其变吧。”
漓浅兮正说着，东尘进来了，神色颇为严肃，“王后娘娘，夫人。魏良人身子不适，传了太医。说是有喜了。”
这...两人的笑容都淡了下去，真没想到，刚才才说着，这会就有人报喜了。
许雅沁只是有些惊讶，而漓浅兮如花的脸庞是真的瞬间就焉了。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太突然，太打击！
“君上知道了吗。”漓浅兮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茶叶梗在中间飘着，心里头和塞了棉絮一样，堵得慌。
“知道了，这边才确定，魏良人宫里的人就恨不得敲锣打鼓的去回禀君上，怕是整个宫里，就王后娘娘和夫人最晚知道。”
许雅沁看了眼漓浅兮，看她脸色不好，便转身吩咐着，“这魏良人怀的，是君上的第一个孩子。清羽，帮你们主看看，拿点什么赏给魏良人。”
说完就挥挥手让他们下去。“既然有孕在身，那这禁足自然要作废了。真是世事难料，刚才才说呢，没想到魏良人福气这么好。”
“是啊，寒哥哥虽然去她那里用过几次膳，可是歇在那里也没两三回，真真是运气好。”漓浅兮叹了口气，怅然若失的模样。
“你也别太在意了，你是王后，又在君上心尖上。你的孩子才是最尊贵的。可别想差了。”漓浅兮看了许雅沁一眼，她明白许雅沁这是委婉的提醒她呢，别做了傻事。
“我明白，不管怎样都是寒哥哥的孩子。我是怕其他人...”
“其他人，玥夫人好不容易收起来的刺最近又长出来了，我们要多防着她才是。而且这个元八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没了母家，但如果让她找到一丁点支撑，只怕又要兴风作浪，你怎么当初就答应让她们搅和到一块。”
“当初是想她也是会生事的，愿意凑一块更好，现在想想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若是随便放她去一个被她打压过的美人宫里，怎么她也没法子蹦跶。”
漓浅兮又叹口气，当初觉得挺好，如今细想却怎么也觉得不妥。
“不过她们三人是不是一条心很难说。我们再试探试探李美人，也是可以的。行了，别想多了，更别叹气了。眼下就是除夕，我先回去，宫宴的事也安排的差不多，剩下的就让我来吧，你好好休息。别忘了，你是王后。”许雅沁和她握着手，浅浅一笑，拍了下她的手背。见漓浅兮冲她颔首，才起身离开。
“主，要不要去勤政殿。”梅清羽进来，看着漓浅兮恹恹的模样，小心的建议着。
怎么就那么巧呢。
“不了，别去凑热闹。”漓浅兮心情不大好，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还是难。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像那茶叶梗，漂浮无依的。
真把人放心尖上了，又哪里真的能那么豁达呢。她可以让沐凛寒去别处，从来不敢奢望自己可以独占，也不去想他与其他人如何情意绵绵，可是孩子...她确实从来没想过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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