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界并没有明显的夜晚，停留区的天空逐渐暗下来后住宅房屋周边点起灯火，宵禁并不存在于这里，只是相对于白天活动的往生者变少。
庭院内的人已经进入睡眠，走动的灯笼点着火光靠近客房走廊，褚子异坐在房间外的走廊边，望着天空上的星星。
“在看星星吗？……子异。”伴随脚步声出现的是年轻的女人声音。
褚子异回过头看到提着灯笼的沐湘，她笑着看着自己，应该是来看望她的孩子的。
回头的褚子异吓了沐湘一跳，那张脸不是华光的模样，是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但那黑色的眼白和白色的瞳眸她见过。
“这是你原本的模样吗？子异。”沐湘整理了一下衣裳，与褚子异一同坐在走廊边，灯笼被放在她们中间。
“……嗯。”褚子异接着抬头看向天空。
沐湘看着褚子异的侧脸，少年的模样显得老成。沐湘轻叹口气，转头看向天空，开口问道：“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
褚子异转动眼珠斜睨着看了眼沐湘：“请便。”
“你是什么时候来到光儿的身体里的？”
沉默半晌，像是思考：“光成为女人后，华烁进宫前。”
“原来是那么小的时候吗……”沐湘回忆起褚子异所说的那段时间。
“其实，那个世界里不止光和我共用一个身体。”褚子异忽然开口补充。
沐湘惊讶：“这是什么意思？”
“华烁和我以前的哥哥也在共用身体，只不过他们并不能像我和光这样对话，还有华辞君和我的朋友。”
沐湘的表情忽然有点低落：“这样啊，那华辞君和你关系应该不错，那他是好人了？但不是他的话还能有谁……”
褚子异瞥了一眼沐湘，撑着身子站起身：“不，相反，华辞君是最危险的。我不认为我的那位朋友能够完全影响他，他们共用身体前华辞君的心智已经成长。”
沐湘在听到这番话后神情又变得生气，听到起身的动作后转过头抬头看向站起身的褚子异：“华玉那个笨蛋也不知道提防他，我和他说那个怪病是华辞君害得他还不信。”
褚子异右手抓着左手手腕转动，扭了扭脖子活动关节，轻轻呼气：“这个还是别轻易下定论，我们还没找到证据。”
沐湘了解地点头，看到褚子异抬脚向着某个方向走去有些不解，起身询问：“这是要去哪里？不睡觉吗？”
“没有睡意，想去附近转转。”褚子异回过身看向沐湘，眼睛转变成了普通人类的颜色，和华光相近。她微笑着说：“会回来的，不必担心。”
沐湘一愣，开口后并没有说话，犹豫片刻点点头：“好，注意安全。”
目送褚子异离开，沐湘提着灯笼看向华光的房间门口，四周安静的仿佛落针可闻。
沐湘抬手将手掌附在木门上，轻叹一声轻轻摇头，拿开手掌后离开。
庭院内的人都睡下了。
嘘，安静些。
褚子异走出庭院后行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回过头不再能看到庭院，忽然感觉到身体像是穿过了一道屏障，穿过屏障的瞬间刺鼻难闻的气味充斥了她的鼻腔和大脑。
“呕——”褚子异艰难地走向视线内看到的一棵树，扶住树干后开始干呕。
气味并没有减弱，褚子异在慢慢习惯，越是干呕越是想大口呼吸，越是大口呼吸鼻腔和口腔中越是充斥着那难闻的气味。
褚子异难受地抬眼看向周围，试图寻找气味的源头，忽然发现自己的脚下堆满了软趴黏糊的不知名事物。
她俯下身用手指触碰它们，沾染到它们身上的液体的手指也散发出恶臭，看来气味的源头就是这些不知名的怪东西。
“生面孔啊，你是鬼族吗？”声音从身侧传来。
褚子异仰头看向身侧，一位扎着单马尾的男性站在旁边，穿着最朴素的灰色休闲装。
褚子异将手指上的液体蹭到裤腿上再站起身，向着对方点头：“你好。”
对方非常自来熟地伸手：“你好，我是褚绯月，看你是黑色——应该也是褚姓鬼族吧，怎么像是不太熟悉这里？”
褚子异点点头握上对方伸出的手：“褚子异。之前在轮回世界里作为人类活着，第一次来这里。”
“怪不得，能理解能理解，那我带你看看这附近？”
褚子异谢过褚绯月的好意，摇了摇头：“我想自己看看。”
“不熟悉这里的话可是容易被吞掉的，那我跟着你吧？”
“……嗯，好，谢谢。”
褚子异渐渐习惯周围的恶臭，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大片的动物骨头，有些还连着肉块，断裂处并不规则。
褚子异向着那边走过去，边走边问走在旁边的褚绯月：“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刚才应该在停留区，转眼就到这里来了。”
“这里是往生者禁区，咱们脚下的是哺乳动物的胎盘，那边的是身体。应该能看出来？”
“……都臭了。”褚子异嫌弃地皱眉。
“习惯就好了哈哈。管理这些是地界褚姓鬼族的工作，我很小的时候就参与了，现在基本闻不出来。”
褚绯月这么说着，俯身从地上拿起一块他口中说的“胎盘”，嬉笑：“这一片比较多的是人类的胎盘和身体，你之前作为人活着，突然看到这些确实会排斥，不过谁让你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呢？”
“鬼族就是干这个的？”褚子异俯下身提起一块胎盘，紧皱的眉头更深，嫌弃之情并不打算加以掩盖。
褚绯月轻笑：“怎么可能，当然是只有褚姓干这脏活，钟、陆、余、窦可都是光鲜亮丽的主。”
像是在发泄怨恨，他接着补充：“你既然是从轮回世界来的，应该知道褚姓有多喜欢往那些世界里跑吧？毕竟褚姓在地界只能干这种事情，哪怕是在轮回世界里当一只虫子都比在地界当尸体看护要好呢。”
褚子异点头表示理解，像是想确认什么，问到：“所有褚姓鬼族都只能干这个？”
“那倒不是，有一位褚姓鬼族和其他几个家族一样高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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