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铭杰张了张嘴，他想说不是这样的，他想替自己辩解，可话到嘴边，却忽然觉得那些话是如此苍白无力。
因为，他娶她的目的确实是为了报复她父亲。
他最初确实是不爱她。
可她说的那个女人，却并不是她想的那样，他从来没有背叛过她。
这是叶小晚第一次这么直白地向他坦露心声，可悲的是，却是在她死后。
这一刻，他心痛如绞，可叶小晚下面的话，才是真正剜他心的。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叶小晚清冷的眸光似穿过空间的界限落在赵铭杰脸上，“就是爱上你！”
赵铭杰呼吸一窒，脑袋竟有种缺氧的感觉。
“如果我没有爱上你，我爸就不同意我嫁给你，也不会给你复仇的机会，这样，我爸就不会因为公司破产而选择自杀，他知道你恨他，所以他以为，只要他死了，你才不会觉得膈应，才会对我好。
可我爸却忘了，白眼狼就是白眼狼，永远不会记得，是谁在他最落魄潦倒时帮助过他。我看了我爸留给我的遗书，你家公司当年并不是被我爸恶意收购的，而是在你爸心脏病发后，被你亲叔叔卖给我爸的，后来被你爸知道了，这才被气走了。你所知道的版本，不过是你亲叔叔为了掩盖气死你爸的事实，编造给你和你妈听的谎言。
而我爸对你父亲的死一直过意不去，所以特意找到你当时的高中校长，以学校的名义资助你继续上学，还送你出国念书。呵呵……可惜，他的一片善心，却换来了白眼狼的反噬。”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样……”
赵铭杰眉眼间溢满了痛苦。
“你的演技太好了，我爸以为你是知道当年你叔叔从中搞鬼的事，直到公司被你暗地里搞破产那一刻，他才知道，你和你妈一直被你叔叔所蒙蔽。他死前写了封遗书留给我，想让我告诉你真相。
可惜啊，造化弄人， 我也是决定自杀前才在保险柜里发现遗书，但是就算告诉你真相又能如何？一切都不可能重来，我爸已经被你逼死了！”
最后一句话，是被叶小晚痛苦地低声吼出来的。
“而我，就是害死我爸的帮凶！都是我引狼入室，我爸才死的。所以，我永远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她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着，绝望的气息萦绕着她周身，赵铭杰满眼心疼，想紧紧抱着她，却无能为力。
“你知道吗？在我爸死后的那几天，我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你每天都陪着我，哄着我说话，哄着我吃饭睡觉，让我又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柔，让我……又可耻地心动了！呵呵……当时我有多爱你，知道真相的那一瞬间，我就有多恨自己！”
她笑得眼眶都泛起了湿意，紧闭的眼猛地睁开，被蒙上一层水雾，决绝道：
“所以，你明白了吗？赵铭杰，我的死，就是对自己最好的惩罚！而你，鳄鱼是没有眼泪的！现在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得明明白白，我不管你是真不记得了，还是装给别人看的，还请你不要再打着爱我的名义去博取同情！”
她话音刚落，半空中的虚影瞬间消失不见。
一时间，宽敞的公寓里寂静无声。
张帅听了半天瓜，内心早就唏嘘不已，目光同情地望向呆滞在原地不动的赵铭杰。
如果不是见他胸膛还在微微起伏，还以为他也跟着一起走了。
“赵总？”
“赵总——？”
赵铭杰嗡嗡作响的脑子，总算听到了外界的一丝声响，他眼皮眨了眨，低头看向一直被紧握在手心的项链和戒指。
不知何时，掌心被硌出几道深深的印子，渗出血丝。
“能再陪我喝几杯吗？”
他抬眸望向张帅，声音飘渺。
“行。”
张帅叹气，只得舍命陪失意人。
就这样，两个大男人坐在地板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又喝了起来。
没喝两口，赵铭杰就自言自语道：
“我全都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
张帅愣了下，转头朝他看去，恰好对上他迷惘痛苦的神情。
听他又道：“那天，我出门去朋友工作室，去取给她订制的戒指，就半个小时而已，结果等我再回来，就见到她支离破碎地躺在花房里……
我疯了一样，不相信她已经死了，不顾管家的劝阻，抱起她就自己开车去医院，可是，就在快到医院的路上发生了车祸，车翻了，我伤到了脑子，在医院清醒后，或许是下意识逃避小晚跳楼自杀的事实，也或许是大脑神经受到了压迫，我的记忆错乱了，只以为小晚是死于车祸……
后来，关于她的很多事，在我的记忆里都是错乱的，我现在才知道，那都是我自己的幻想，呵……是不是很可笑？
她活着的时候，我没有好好珍惜她，心里一直想着怎么替我爸报仇，怎么把属于我家的公司夺回来。等她死了，我才在自己的记忆里幻象一出爱她的戏码，给自己立深情人设……”
张帅见他说着说着，忽然垂下头，两手捂脸，肩膀微微耸动起来，一串低笑声闷闷地传进他耳里，听着悲凉无比。
“呵呵呵……真是太好笑了！我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
张帅离开时，还有些不放心赵铭杰，就怕他伤心过度，一时想不开做傻事。
但赵铭杰情绪似乎好转不少，看着又恢复成一脸财阀大佬的冷静模样，他也就没再多想，打了车就回家了。
可第二天一早就收到消息，说昨晚赵铭杰割腕自杀了，好在他管家不放心他一个人住，去给他送东西发现得早，这才送去医院捡回了一条命。
但是人却一直没清醒过来，还在昏迷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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