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立即侵占了慧空和尚的脑海。
好像的确是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
慧空和尚呆立在大雄宝殿的门前。
冬日的寒风嗖嗖地刮着，重新修整寺庙的和尚们匆匆进出。
他却对这些没有半点感觉。
其实。
其实我也可以走出宝塔寺。
想当和尚的话，就可以继续当和尚。
不想当和尚，就还俗。
我手里有银两哪。
这莫名其妙进入脑海的想法迅速地茁壮强大起来，挤占了慧空所有的思绪。
好像再没有比这个想法更加重要的了。
慧空和尚意味不明地站在那里，眼睛随着和尚们的光头转来转去。
“慧空究竟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别被他抓住了，又要多干活。”
几个人悄悄地说着走远了。
慧空和尚平时的那些心腹也多半没有『露』面。
树倒猢狲散。
谁都瞧得出来，慧空和尚经过这件事情，只怕会受到责罚。
现在是清远方丈不在，他还能当一阵子老大。
慧空和尚也并不在意这些僧人们的变化。
毕竟在医女们到来之前，他还是爬在清远方丈这棵大树上的猢狲之一。
即便再不愿意。
现在，他已经想着如何不『露』痕迹地跳离这棵即将要倒塌的大树了。
天下之人，熙熙攘攘皆为名利。
也包括他们这帮和尚。
慧空和尚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修整大殿的僧人们互相看着，不由自主地离慧空和尚更远了。
“方丈呢？”慧空和尚笑完之后，平静地问。
声音里并没无半点疯狂，依旧带着主事和尚的威严和对方丈的恭谨。
但这些僧人能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不知……”他们迟疑地回答。
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他们意识到，今天站出来的是慧空和尚。
即便再不喜欢，也不得不承认，方丈一直都没有出现，不知道在干什么。
如果玄慈方丈还在，一定不会这么做。
僧人们的心里都这么想。
“你去方丈的禅院看看，将这里的事情禀报与他，如果方丈还有什么吩咐，直接来告诉我就是，”慧空和尚又派了个小沙弥去。
他压根不想知道方丈的禅院里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想去看。
只不过要让众人都知道，慧空和尚一直在找方丈，方丈一直没有『露』面。
就行了。
别的，他不想参合。
“你们快去清洁一番山门，你们几个去将大殿的地面重新擦拭一番，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赶紧清理了，你们去把小径收拾干净。”
慧空和尚迅速的安排了下去。
他也不理那几个还滞留在静室里的婆子们。
要赔钱？
这样的事情不该由他来做抉择，不是吗？
她们要留在这里闹就闹吧。
反正这不是他的宝塔寺。
慧空和尚转身回了自个的禅房，打算好好歇歇。
树梢上，林先和络腮胡子互相震惊地对看。
虽然隔得远也能瞧得出来，主事和尚的前后变化判若两人。
“马大哥呢？”林先忍不住又问。
络腮胡子也觉得不对劲了。
到现在为止，清远方丈一直没有出现，马盗首也没有再出现。
“还是发信号，让马大哥出来吧？”林先想了想，毕竟从现在到晚上动手，还有一段时间。
妹妹安排的事情已经完成，他们没有必要再跟的这么紧了。
络腮胡子有些踌躇。
最终还是说：“好吧。“
几声鸟鸣声急切地响了起来。
山下。
林乐霜的施『药』点上站了很长很长的队。
人们忍着寒冷，静默地等待。
他们尽量不发出多余的声音，只为了给王妃一个安静的诊病氛围。
连带着，施粥点的喧哗声也小了下去。
曹娘子感佩地说：“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王妃了。”
施粥会的小娘子们脸上都流『露』出敬佩。
王妃说做善事，就是真的在做。
原本就是个简单的施粥，现在弄得阵仗这么大，她们以前在闺房里可一点都想不到。
信徒们在这里再次诊病之后，喝了施粥点上的热粥弥补空虚的肠胃，大骂了一通宝塔寺，又答应捐献银两，帮着做善事。
施粥施『药』的钱，压根不用担心。
卢娘子轻轻地走到了林乐霜的身边，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拭去她额头上的汗。
以前她也想学医，被林乐霜几经暗示，明白了练习医术的枯燥和辛苦。
于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看看林乐霜，真的很累，端端正正地坐在这里，一坐就是这么久。
要看那么多的病人，要说那么多的话，还要示范给医女如何施针。
但是林乐霜始终没有表『露』出半点的不耐烦。
也没有半点的疲倦。
这样的耐力和韧『性』，让她惭愧的厉害。
她什么也帮不上，只想给林乐霜递个帕子，帮着磨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林乐霜看完一个病人，才扭过头对她笑了笑。
卢娘子连忙递过来一杯茶水，轻声说：“你抿一抿吧。”
林乐霜笑着接过，点头致谢。
卢娘子看向下一位病人，这是个面黄肌瘦的中年女子，恹恹的没有力气，她笑着说：“劳烦你先等等，让王妃略歇一歇。”
女子连声说：“好的……好的。”
手指无措地抓着衣袖，袖口已经破了，还磨得黑黑发亮，再也不敢再往『药』枕上放。
真没有想到，这样尊贵的小娘子们，这么有善心，又这么的尊重人。
他们这些人很少受到这样的尊重。
真是好人那。
林乐霜抱着热乎乎的茶杯，暖了暖手，略微歇了歇。
阿桂带着医女们疲倦地走了回来。
这一次，她们辛苦了。
远远看见林乐霜，就像是『乳』燕投林一般，兴冲冲地扑了过来。
“大娘子，大娘子，今天我们可厉害了。”
阿桂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身后的医女们也个个笑的自信。
这是在实战之中的胜利所滋养出来的自信。
去了一趟宝塔寺，她们竟然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这份改变，不仅仅是林乐霜看了出来，就连卢娘子等人也都看了出来。
林保轻声训斥，“阿桂，这是在外面。”
阿桂充耳不闻恨不得搂着大娘子跳一跳，她此刻心中满满的都是身为神医的自豪。
她给那么多的人施了针，得了那么多的赞誉，这些都是大娘子教给她的。
在此之前，她只懂得伺候人。
林乐霜的唇角高高扬起，听着阿桂的叽叽呱呱，实际上，这些消息已经被信徒们带了下来。
林保站在一边，脸上也忍不住浮现出得意，嘴里还说：“不成体统，不成体统。”
“那个慧空和尚好奇怪啊，今天真是太顺利了，顺利的简直莫名其妙，”阿桂说完所有的话，这才轻轻地凑在林乐霜的耳边，说了自个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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