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隐隐猜测后,宫幼英对幼蕖的语气不仅松快了两分,还多了三分随意亲和,那种初见时的距离不知不觉已经拉近了许多。
幼蕖自是觉察出来,心里暗夸,这姓宫的小师妹虽看着文静庄重,其实倒是个知变通的,玉台峰正需要这样的人。她点点头,笑容灿烂,也接住了宫幼英的玩笑口吻,道:
“冯星儿还好些,虽然文静,可其实有时也爱逗个趣的。只是柯辰才真的爱静,又清冷,她也不爱为难人,只是她那一眼神,只怕穆小云就要打个寒战。所以,小云其实怕的是你柯师姐罢?连她的名头你都不敢提!”
“这你都知道!”穆小云惊呼一声,眼里满满的都是钦佩。
她确实有点怵那位清冷如寒玉的柯辰师姐。柯师姐虽然从不发火,可眼神淡淡的,根本看不出深浅喜怒,极不好哄。大师兄严厉、大师姐方正,她却是不太怕的。
幼蕖笑出了声,冯星儿与柯辰这两个姑娘都算是她收进来的,她当然知道。
“冯星儿与柯辰当年是最小的两个,如今也都做师姐了。我差不多四十年没见到她们了,出门之前还说让她们多笑笑,要长活泼些,如今却是一点没变,大概是吴祯大师兄太过威严了。不怕他的师弟师妹可没几个!”
幼蕖语气里带着调侃。
宫幼英心里的猜想又确定了几分,能这样毫无顾忌地评点大师兄的人可不多,她看向幼蕖的眼神多了郑重和尊敬,又听幼蕖感慨道:
“唐师姐与魏臻师兄也不是活泼的性子,时珂与杼羽他们更是老实得没什么话,若不是有你们这些新弟子,玉台峰大概笑声都没多少了。所以我猜啊,小云定然最得红叶与墨川两位真人喜欢。她再淘气,吴大师兄也要容着几分。”
宫幼英再不怀疑,恭恭敬敬一礼下去;
“宫幼英见过李师姐!“
“李……师姐?”
穆小云听出来了,这声“师姐”可不是客套的泛称,似乎带着什么特别的意味,她一把拉着宫幼英,转头疑惑地朝着幼蕖脱口问道:
“师姐,敢问你尊姓大名?”
她刚刚听幼蕖报了这么一串师姐师兄的人名,分明是极熟悉的模样,还猜准了自己得师长喜爱。而同伴宫幼英似乎已经悟出了什么,偏生她不晓得,真是急死个人。宫幼英常说她只有点小聪明,还真没说错。
幼蕖一笑,正要自报家门,宫幼英已经侧首去点拨穆小云:
“你不是常说,玉台峰的剑法最好的,不是大师兄,也不是大师姐,唯有一人堪称神乎其技。只恨自己晚来,没见到那位能使出问心三剑的李师姐!”
“是啊!你干嘛这会提?”
穆小云点头如捣蒜,又赶紧回头往后面扫了几眼,偷声道:
“你可莫乱说!小心让大师兄听到了!他容易生气的!”
只看得幼蕖更加好笑。她在这小姑娘身上看到了几分自己当年的影子。
可这位穆小云更加浑若璞玉,尚未雕琢,全然天真,关键是,心窍儿实实的,有话全写在脸上,可爱之极。
而宫幼英则是敏而慧,秀而清,面上平静,心里有数。
两个小姑娘风格迥然不同,偏生融洽无比,两人站在一块儿,一动一静,搭配得宜,真是有趣。
宫幼英叹了口气,进一步去提醒:
“如今正主儿就站在你面前,你还不快快见礼?”
“正主儿?”
穆小云迷糊了两息,再去瞅宫幼英,凭借对好友眼神的了解,她心头“突”地一跳,身体反应比脑子转动更快,心里尚未形成确定想法,腰已经弯了下去:
“小云见过李师姐!李师姐大吉大利!李师姐平安顺遂!青梗剑永远无敌!”
她口中乱七八糟一通说,只听得宫幼英好气又好笑。
不过宫幼英并不惶恐,她听唐师姐、魏师兄等人说过,这位李师姐是最好的性子,最是爱护新人。遇强则强,遇软遇善则是比谁都和气都亲善。
幼蕖已然扶住穆小云:
“我正是李幼蕖,两位师妹不必多礼。我刚刚回来,尚未说得几句,你们就猜出了我身份,真是聪慧!师姐也没什么贵重宝贝,只在外得了些稀奇古怪的物事,未必值钱,只看机缘罢!来,你们各挑一件作见面礼。”
她取出几件在异界得的草木石晶之属,任两位师妹挑选。
宫幼英大大方方地谢过,果然认真挑选了一番,取了一块白里透亮的冻石,毫不掩饰欢喜之色,道:
“我虽不知这石头之名,但看着像是蕴有金水之气,我这晶藟剑正缺此物,多谢李师姐!”
她特意取出自己的晶藟剑来对幼蕖示意过,又郑重其事地收起了冻石,大有满足之意。
幼蕖笑着点头。送礼给人,最欢喜的莫过于礼物是对方合用之物且受礼者懂得欣赏礼物的价值,还将这重视程度表现得明明白白,令送礼者有“值得”之感。
这位宫师妹,做事真是四角俱全。
穆小云却是扭捏了起来,眼睛盯着自己身前,绞着圆润饱满的手指头,吭吭哧哧地哼唧了两声,也不伸手去挑见面礼。
幼蕖不解:
“莫非是都没合适的?啊你喜欢什么?那再看看这几件……”
她当然不小气,正要再取几样出来,却被宫幼英拦住:
“李师姐,你别忙,她这是欢喜傻了……”
宫幼英又横了一眼穆小云,没好气地轻叱道:
“没人像你这样的!师姐那几块灵材里哪一样配你的荧惑剑都极好了!你却贪心别的!李师姐的爱剑,岂是能轻易给人摸的?”
穆小云垂眼嘟嘴,虽然没反驳,可看得出是被宫幼英说中了心事,却是颇为不甘心。
幼蕖失笑,这才明白刚刚穆小云哼哼唧唧地是在说什么,她嘴里含含糊糊的好像是提到“青梗剑”几个字。
“这有什么!”她“刷”一下,擎出青梗剑,剑光照亮了她笑盈盈的眉眼,“我这爱剑伴我多年,得师妹欣赏,是这青梗剑之幸!来!尽管来瞧来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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