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时间也不早了，大姐还得回家，路上的时间也不短。她需要早点休息，我看钱的事就先按您说的办。”
这种时候再和母亲计较几万块钱，恐怕今晚大家都没办法睡觉了。
薇薇了解母亲，因为父亲的随和谦让，或者说父亲对母亲的包容和大度，让母亲在家有至高无上的权威，从来是说一不二。既然母亲已经分好了钱，自然有她的理由。
薇薇伸手拿起一张银行卡，菲菲扁了扁嘴，也不情愿地拿起一张卡。莹莹凑近母亲，撒娇地说：
“妈，你今天累了吧，快去泡个牛奶浴吧。我今天新买了一瓶泡泡浴液，味道特别好闻。”
莹莹说着朝母亲甜甜笑着，付美玲抬手在她脸上轻拍了一下。
“还是你最可心，妈没白疼你！”
付美玲以为莹莹根本不在乎分钱，她的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暖意，在莹莹半拉半扶下站起身，准备去浴室泡澡。
“我去拿泡泡浴液。”
莹莹边说边拿起茶几上的银行卡，随手插进家居裙的口袋里，付美玲刚刚温暖的心又跌入了冰谷。都说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今天算是见识了，在金钱面前，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
果然还是富在深山有远亲，只有钱才是最好的依靠，其他说什么都是白扯！
薇薇扶着菲菲一起从电梯间出来，菲菲还在嘀咕母亲今天这事做得有点过份。她本来还想和母亲分卖掉老屋的钱，可是考虑到母亲那笔钱被骗了，现在又正买新房需要钱，她不好再火上浇油。所以忍着没说。
“咱妈太抠了，把我和莹莹当商品一样卖了两百万，还嫌不够，还要克扣该分给咱们的钱……”
“大姐你别说了，大姐夫在门外等你呢。”
“对噢，我差点给忘了，他说来接我……唉，你怎么知道他来了？”
菲菲停下脚步盯着薇薇，总觉得薇薇和沈赫挺熟的，好像许多沈赫的事，薇薇都清楚，按说薇薇和沈赫平时也见不到几次面。
见大姐眼里露出猜疑的神情，薇薇暗暗苦笑。大姐的脑子灵活，却总是用不到合适的地方。
“他爸妈在瓦罐居吃的晚饭，然后他接他们，我就一起过来了。”
薇薇也不想解释太多。
“这样啊！这么说沈赫和他爸妈吵完架又和好了？”
薇薇不置可否。菲菲探头望向大堂门外，其实门外路灯昏暗，根本也看不到什么。
沈赫看见薇薇和菲菲过来，掐灭才点燃的烟，犹豫一下装进了口袋里，迎了过去。菲菲闻到沈赫身上的烟味，皱眉捂住鼻子发火道：
“你都说了要戒烟，怎么还抽？说话怎么能不算话呢！”
菲菲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扭身就走。上午被沈赫扔在医院的怨气，这会也借机发泄出来。
“我保证戒烟，刚才等得着急抽一根解闷。”
沈赫尴尬地看了薇薇一眼，追上菲菲请她上车，又回头叫薇薇一起上车。
“不了，我还能赶上末班地铁，你们快点回家吧。”
薇薇刚好站在刚才沈赫站的地方，看着地上踩灭碾碎的五六根烟头，估计刚才她离开以后沈赫就下了车，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肯定是满腹心事。看来沈赫和他父母的心结恐怕还没有打开……
凌晨一点十分，沈赫按熄手机屏幕，目光又投向窗外无尽的黑夜。耳边是菲菲轻微的鼾声，自从菲菲怀孕以后，睡觉时呼吸的声音越来越重。
偶尔经过的车灯灯光从棚顶折断一样移到另一面墙壁，然后隐入黑暗。屋里的空气有些压抑，空调吹出二十五度的恒温，却让沈赫觉得浑身燥热。
他干脆起身到厨房泡了一杯浓茶，经过父母房间时，可以看到门缝底下露出的一线灯光。
这么晚了他们还没睡？
沈赫站在母亲的房门外，隐约听见屋内的说话声。他突然觉得父母这时应该在说他的身世。经过一天的思想斗争，他其实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安于现在沈赫的身份。
他应该不姓沈，他不能让即将出生的孩子，也像他一样不能认祖归宗……
“赫赫……哎，我们命苦……”
断续听着母亲的声音，更加激起了沈赫的好奇，他贴在门上，想听得更清楚一些。可能是沈爸起夜没有关好房门，沈赫觉得他的动作已经很轻悄了，还是等他刚贴到门上，门就朝里打开了。
沈赫没提防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门里。
“赫赫，你这是怎么了？”沈妈急忙上前扶住沈赫。
坐在床头的沈爸也愣愣地看着沈赫。沈赫觉得被窥破了心事，脸色不自然起来。
“拖鞋太滑……这破拖鞋，明天得买两双防滑的。”
沈赫掂了掂手里的玻璃盖杯，新泡的绿茶尖像轻盈的芭蕾舞者，上下左右翩翩。
“哦，那我明天和你爸去菜场的那家超市，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沈妈注意到沈赫脚上崭新的蓝白条沙滩拖鞋，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紧张地看向床头柜上的照片，沈爸也意识到了什么，马上抓起床头柜上的一张老旧照片，情急之下藏到了被窝里。
两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此刻像两个慌乱的孩子，明知道在做无用功，还是要做。
“是谁的照片？”
沈赫掀开沈爸的被子。沈爸像做了错事，低垂着头，慢慢举起了手里捏着的泛黄照片。
“这是谁？”
看着照片里英姿勃勃的青年，沈赫的第一反应青年可能是他的爸爸。
“是我们的赫赫。”
沈爸小声地说，说完连连咳嗽。沈妈过去帮沈爸捶背，眼望着沈赫手里的照片，想要回来，又不敢开口。
“这人是谁？”
沈赫仔细打量着相片里的青年，感觉有几分亲切和熟悉。他更坚定了青年是他从没见过的亲生父亲。
“这是我们的赫赫呀！”
沈妈说着眼框更红了，本来沈赫进来时，她正对着逝去儿子的相片喃喃自语，眼框发酸。现在被沈赫质问，当然忍不住伤心。
“是我们的儿子，也是你的哥哥……”
沈爸缓过咳嗽，向沈赫解释。沈赫终于听明白了，他原来是沈爸沈妈死去儿子的替代品，连名字都一模一样。
“背着一个死人的名字，难怪我会这么背！你们还真想得出来。告诉你们，我是我，我不是你们的儿子，更不是谁的替代品！”
本来知道不是父母亲生的孩子已经够震惊了，没想到还是亡魂的替代品。想想父母每次叫他赫赫时，都是在呼唤他们已逝的儿子，沈赫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们不要叫我赫赫，我不是你们的儿子！”
沈赫拉开门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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