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的时候是中午，一群娃围着小饭桌正吃饭，看到进来的小老太太都愣住了。
扶桑打量了一眼，从跟陈厉七分相似的眉眼上猜到这是陈厉的妈妈。
“小五奶奶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陈厉没陪着吗？”
叫妈她叫不出口，叫伯娘阿姨什么的容易被人挑刺，就小五奶奶挺好，谁也不能说她叫错了。
陈厉老娘进了院子，看到桌上就摆了两盆菜。
一盆是炖菜，什么豆腐粉条熏肉蔬菜都混在一起。
另一盆是舂菜，她从来没吃过也看不出这到底是啥玩意。
边陲这边不缺粮食，几个孩子都落户在镇上，有足够的口粮。
米饭里加上土豆红薯一起蒸，口味不错还填肚子。
“小五奶奶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盛饭去。”
扶桑习惯多煮一点，剩下的米饭就着大锅炕成锅巴。
小孩儿不经饿，没到吃晚饭的时候就饿了的话，可以用一块锅巴泡腌菜汤吃，方便又好吃。
陈厉老娘没拒绝，目光挑剔的看着几个孩子，完全没有看到自己孙子那种喜悦之情。
扶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遭，也没着急，给盛了饭之后，叫小四小五跟哥哥姐姐挤着坐，腾了个位置给小五奶奶。
“你们就吃这个？”
坐下来之后，老太太还没开吃就先问了一句。
“对啊，我要上班，时间不充裕，孩子又小，总不能让她给我们煮饭吧。所以就弄了个炖菜，早上做好，中午热一下就能吃。”
扶桑表情自然，态度恭敬不畏缩，有问必答又绝不多嘴。
小四小五瞪着大眼睛偷看奶奶，看上去有点怕对方。
吃过饭扶桑叫三个大的领着俩小的去睡觉，她把陈厉老娘领到自己房间，给倒上茶水。
“陈厉跟我说你要来，我正想着周末回去看你，没想你老人家亲自过来了。”
“我知道你忙，过来看看。”老太太打量了下房间里的陈设，“收拾得挺干净的。”
扶桑笑笑没吭声。
来者不善，她也没处理经验，只能见招拆招了。
“你和老二结婚咱家没来人，寻思着你们好歹得回去一趟。”
这话啥意思？不去跟她儿子说，是觉得她拦着她儿子没让回去？
“我不清楚陈厉的安排，结婚这事我都是听他的。他工作忙，前两年过年的时候都没个空闲，估计再等等会好一点。”
陈厉老娘耷拉眼皮看着微笑的扶桑。
在她心里，这边陲都是些蛮子，哪里配得上她家老二。
但亲眼看到扶桑的样子后，小老太太似乎明白了老二为啥要跟扶桑结婚。
可在她的观念里，没有父母的同意就结婚，那是对她和她当家的最大的不尊重。
“你和老二已经结婚了我就不说什么了，你打算就在这边呆着？什么时候跟我回去家里？”
“我家就在这边啊，陈厉在哪里我跟孩子就在哪里。”
“你当儿媳妇的不在公婆跟前侍奉，像什么话？”
扶桑勾起嘴角笑：“小五奶奶这话还是别说给别人听到比较好。这都什么年代了，哪儿还有给儿媳妇立规矩的道理？再说了，我跟我丈夫在一起天经地义，国家还要考虑解决夫妻分居呢，搁你这里怎么还成了刻意制造分居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边是你娘家，你就是不想离开娘家而已。”
“那也是因为陈厉跟我在本地认识结婚的啊，你要不乐意，干嘛早不给他介绍个你们那边的媳妇呢。”
好好说话大家都好好的，你要没事找茬，扶桑主打一个绝不惯着。
老太太气得脸都拉长了，可扶桑还是那副表情，不温不火不冷不热。
老太太虽然心肝肺都气得发疼，但还算理智，没有大吼大叫。
“你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也不方便，带回去我们也能帮忙搭把手。”
“孩子是我和陈厉的责任，怎么能把重担放到您二老身上。再说了，家里还有陈厉的兄弟姐妹也要您帮扶，我们回去纯属添乱。这里就挺好，孩子们大一点上学了就没那么操心了。正好我又在学校上班还能就近看着点。”
上下左右全被扶桑堵死，老太太心里梗着一口气，吐不出咽不下，难受极了。
正在她寻思怎么把来意道明的时候，外面有人叫扶桑的名字。
“扶桑老师，这是村里发的福利，你是我们学校的老师，福利也有你的一份，我给收拾干净了，你不用再打理。”
说话的是村长家的大儿媳妇，拎了两块肉和一点下水过来。
他们这个村子人不多，总共才37户两百多人。
送来的肉是野猪肉。
昨天晚上野猪下山祸祸粮食，被打死了，今天早上村长请示了上级后，当场给野猪开膛破肚，全村按户头分肉。
多出来的猪下水是村长单独给扶桑的，知道她家孩子多，能照顾就照顾一点。
村里虽然有些人不太乐意，但村长都做了决定了，他们再不乐意都得憋着。
扶桑拿到这些福利后想了想，叫了没睡着的石犇起来，让他把下水送到学校那边去，请帮厨的婶子收起来，明天中午给孩子们加一道杂碎汤。
陈厉老娘隔着窗户听扶桑跟石犇交代的话，一张脸拧巴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婆媳俩第一次交锋，并没有特别的剑拔弩张，但气氛也确实算不得多融洽。
差不多到下午快上课的时候，扶桑起来收拾东西。
“小五奶奶，我要去上课了，你就搁这屋休息一会儿吧，晚上下课我回来煮饭。”
房间门什么的都没锁，她拿着课本，吆喝着让石矢和二花赶紧出门。
二花最近跟着石矢跟得可紧了，反正学前班也就做个游戏认点字，二花不吵不闹，多她一个也无妨。
小四和小五也起床了。
小兄弟俩很懂事，知道妈妈在对面上班，他俩就自己在家里玩，偶尔跑去村子里跟小伙伴们一起疯，到点儿自己回家，自觉得很。
等扶桑走了之后，小四牵着弟弟到水管边上，舀水给他洗脸洗手。
又拎着小暖瓶给自己和弟弟冲了一碗麦乳精。
小兄弟俩分着把麦乳精喝完，洗了碗返回去，就手牵手准备出门玩了。
陈厉老娘没吭声，隔着窗户看着小兄弟俩的背景，嘴抿成一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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