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隐厨—第8章—红烧肉
“云中莫言清风路，人间自有琴录香。嗯嗯，还行。”
戴着眼镜的可爱姑娘点了点头，有些满意，又有些失望。
“雨姐姐，你还是赶快挑一首吧，那些没品位的公子可不敢给您写诗，这些都还是不错的。”侍女薛琦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这些诗她们都已经挑过了，自然都是还可以的句子，但要想诗书传名，那就有些难办了。
难道真能像墨缘姑娘一样，得帝境鬼才诗路奇圣青睐，为她赋诗吗？这世上，会写给花楼姑娘的诗词，又哪里会有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之作，能不是什么浓词艳曲就不错了。
“你不懂。这些哪里是诗词，于我，那就是美味佳肴。要细细地品，要细细品啊。”雨晨皎推了推眼镜，笑道。
她和玉绫老板娘花歧的契约已经快入第三个年头了。如果不是为了那本书，她也不会卖身入青楼，认真了那么久，现在自然要干最少的活，尝最多的美味。
嘻嘻，这篇也不错呢。问道听夜雨，九曲不……
薛琦不禁扶额，对于这位姐姐，她可真是没有办法。然后她就想到了一件事“不知道今天小九姑娘会做什么好吃的啊。”
知识的妖精雨晨皎抬起头来，难得对于诗词没了兴趣。这世上，新奇的食物自然也是知识，不但可以吃，还可以尝到知识，简直就是最佳的好东西啊。
这世界上，文学家最可爱，排下来就是厨师啊！！！
雨晨皎咽了口唾沫，决定赶快结束工作，立刻马上去找小九姑娘吃点什么。她拿起一张纸，“就这首了。暮雨清风，问问问，天涯离殇……”
“好的。”
薛琦点了点头，向着四周的姐妹点了点头。她出去宣布今夜能留宿的公子是谁，她们给雨姐姐打扮打扮，让她出去走动走动，攒攒人气。
雨晨皎推了推眼镜，站起身来，对于打扮，她没有多少兴趣，但是呢，不同的装饰形成的不同的样貌，啊啊，真是美味呢。
一身白裙勾蓝色花纹的雨晨皎点了点头，心中对照着服装类书籍，评点自己的打扮。嗯嗯，白色与蓝色，突显出她的文学气质，一两件小饰品又有着些许少女的俏皮，而梳起的略成熟的发髻则带着些许风尘气息，表明她并非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给人以亲近感。
完美啊。
只是出去说几句话的功夫，薛琦早已回到了房间中，甚至雨晨皎的那支发簪还是她选的。
“那么姐姐，去见小九姑娘吧。”薛琦理了理雨晨皎身上的衣服，确定其上光洁而没有褶皱，便诱惑道。
雨晨皎已经变了一种神情，有些认真，似是一种知识带来的自信。如此，她跟在薛琦的身后，走出了房间。
……
“哦哦，是雨花魁。”
“诸界域拥才女之名者，小雨姑娘可入前十，若非风尘之人，或许……”
风姿卓绝，俏然独立，她向着楼下微微颔首。
一位年轻公子站起身来，有些拘谨地施了一礼。他便是那首“暮雨清风……”的作者，只是跟着朋友来看看热闹，却不想成了花魁娘子的入幕之宾，一时感慨，心中隐隐有一些悸动。
身边朋友都打趣他，甚至有胆大的向着雨晨皎敬了一杯酒。
雨晨皎只是轻轻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一笑，似笑在那公子的心中，对于欢场不熟的他只觉得自己似乎被她深深吸引。
实际上，雨晨皎只是惯例地微笑。那首诗虽好，却还称不上极佳，不说那些大才，就算是雨晨皎自己见过的，也进不了前五十。但还可以，他的运气也不错，仅此而已。一夜春风，明日何处。
现在的雨晨皎心中，没有男人，只有小九的餐点。
正在逗弄自闭师傅的小九打了个冷颤，就听到门打开的声音。能打开这扇门的，自然是玉绫的人，还是有资格上三楼的姑娘。
却见到如百合般洁丽的女子，是见过的姐姐，雨晨皎，雨姐姐。小九对人虽然不能过目不忘，记忆力却也不差，而且这位姐姐一直都有把饭吃完，这样子的好食客自然会被厨师记住。
“雨姐姐有何事？”
“等着吃饭。”
一个不通人情世故，一个在自己人面前绝不会伪装自己，两个人都是快言快语。小九目光闪动，决定做一道大菜。
就是你了，红烧肉！
此时时间还早，自然可以让雨姐姐稍许等待片刻。
小九折了折衣袖，取出肉、酒、酱油。
完美的红烧肉，只需要这三者即可。
剔去肉上多余的精肉，再切成大块，看了看那丰腴而肥美的五花，小九也不由咽了口津液。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红烧肉更精彩的食物呢？
冷水下锅，加酒，水滚之后三分钟。
肉中杂质、血水煮出。一丝丝暗褐的污渍染在猪皮之上。却不能用冷水冲洗，一块块轻轻将污垢擦去，只因为冷水会使肉块收缩，肉质变柴。
锅中倒入些许油，三成热将肉块倒入，煎炒片刻，关键点在于不能过多翻动，要将肉中多余的油脂煎出，也是去除其猪腥气，增添一股煎过的香气。
将那些油脂倒出。猪油虽好，但猪五花煎出的猪油味道确实不佳，只能舍弃。
七十五度的温水，些许酒，就这样炖煮一小时。
加冰糖和酱油。可以加一些香料，如草果、八角，但小九不喜欢红烧肉带一股香料味，更喜欢其本味，所以就不加了。
半小时收干。
当汤汁粘稠，甚至可以拉出黏浊的褐色丝条，红烧肉，就完成了。
飘散流溢，那是肉的最本质的味道，房间中早已充斥肉的香气，雨晨皎已经咽了几次津液，但是理性告诉她，那还没有完成，那还没有达到顶点。
当看到那橙红油亮的肉块，当看到黏浊其上的油润肉汁，当看到那肉在盘中晃颤出诱人的波动，雨晨皎这才欣喜，这是小九姑娘的红烧肉。不知滋味如何。
“雨姐姐要尝尝吗？”小九问道。
“给我一碗饭。”
红烧肉的最佳搭档，自然不是什么菜，而是饭。只要一块肉，就能下三碗饭！
小九给雨姐姐盛了一碗饭，然后便去为其她的姐姐们打包她们的餐点。
精致的餐盒中，一碗油亮诱人的红烧肉，简直就是……呜，口水，口水～～～
而这边，雨晨皎已经拿起了筷子，却不是夹肉，而是蘸了些许粘稠的肉汤，在饭上轻轻一抹，一道油亮而淡褐的弧线流淌在饭上，浸入，交融。
没有形象地拿起饭碗，扒一口饭，被肉汤浸润的米饭带着肉的香气与酱油香狠狠侵袭着口腔，誓要染满嘴巴的每一个角落，舌头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尝到了那肉的滋味。
咀嚼之后，米饭不再寡淡，而是渗出些许甜味，其淡然而甘甜的味道与肉汤的绝顶肉味互相混杂，交融，压抑而衬托，最终成为一种动人心弦的滋味。
舔了舔沾上油光的嘴唇，艳丽娇红的唇上，带上了一层别样的诱人。轻然的吐息自唇间漏出，已经带上了肉的香气。
此时，夹起一块肉来，一口咬下。肉皮，肥肉，瘦肉，三者共同入了口。先爆发的，便是已经将肉块完全浸染的酱香。继而，融化的肥油带着油润的香气逐渐弥漫。
细细咀嚼，肉的甘美滋味自瘦肉的缝隙中渗出，那肉皮富有嚼劲的口感触动着洁白的皓齿，带来味觉之外的新的感觉，一种触觉。
在味道刚刚浓烈，就要散去的时候，扒一口饭。此时的饭，没有了肉汤那浓郁的酱油味，而只被肉油所滋润，油润的口感与口中的肉味交融，将已经压制的肉香带至更高的绝顶之味。
雨晨皎面上有了些许红艳，她舔了舔嘴唇，让口中的味道些许消散，看向了还剩下的大半块肉，还有那盘中剩余的肉。
她已经忘记了知识的收集，只剩下对于食物的追寻。
她已沉醉其间。
直到肚子有些胀胀，雨晨皎才依依不舍地看着剩下的肉，意犹未尽。如果，如果可以的话……雨晨皎努力了，然后无力地垂下手，她的胃中，已经什么也填不下了。
“要喝杯山楂水消消食吗？”处理好一份份餐盒的小九问道。
雨晨皎满意地点了点头，“要。”她这个样子，可不能去见客人呢。喝点山楂水，再休息片刻。今夜高兴，便……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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