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喜娘都看得愣了一下，听到后方传来女眷们的窃窃私语声：“传言诚不欺我也。这武安王还真是跟画上人似的俊美。”
“有这样漂亮的郎君，王妃还真是有眼福。”
喜娘心里深以为然，很快回过神来，干巴巴地提醒道：“该拜别父兄了。”
楚蓁头顶着红盖头，看不清楚方向，只能在喜娘的牵引下，与裴锦之一起面向上首的楚北深，敬茶行稽礼。
楚北深微微点头，眼角微红地看着跪在蒲团上的女儿，楚北深忍不住想起了另一道与女儿十分相似的身影。
当年妻子陆氏也是在这个年纪嫁给了自己，没想到才短短几年，他们夫妻就天人永隔。
压下眼底的悲伤，楚北深力图平静地说道：“蓁蓁，我和你大哥永远是你的后盾。”
这句话既是对女儿的叮咛，也是对女婿的警告。
楚北深又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若无其事地对楚时聿道：“阿聿，吉时到了，背你妹妹上花轿吧。”
喜娘与海棠搀扶着楚蓁趴到了楚时聿的背上。
楚时聿轻松地将妹妹背了起来，低声叮嘱：“蓁蓁，抓紧了。”
青年的肩膀脊背如鹰般宽厚，步伐矫健，游刃有余地将楚蓁背进花轿中。
放下轿帘，车轿在震天的唢呐声中轻轻晃动，摇曳着出了楚府。
武安王迎亲，这是岭南从未见过的盛况，今天街上看热闹的百姓比昨天送嫁妆时还多，街道两边人头攒动。
沿途还有官兵维持秩序。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穿街走巷，所经之处，引得围观的百姓发出阵阵热烈的欢呼声，整座庆远城都因为今天的婚礼而震动了。
队伍浩浩荡荡地横穿了整座城池，赶在吉时内回到了武安王府，迎接他们的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还有一道道飞窜而起的烟花，烟花在高空朵朵绽放，清晰地映入满城百姓眼中。
花轿抵达王府后，新郎新娘就在全福人的指引下先去喜堂行礼，三拜天地后，就被送入了新房。
压襟，撒帐，最后由新郎官挑了大红盖头。
楚蓁只觉得眼前一亮，这才算与裴锦之重新相见。
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交融。
烛光中，新娘子白皙如玉的肌肤仿佛在发光，双眸泛起丝丝的金色流光，眸光极清，极亮，极艳，流光溢彩。
新郎官静静地看着她，眼眸里有着不容错识的喜悦，温柔、专注而又高兴。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滞。
喜娘喜气洋洋地喊了声“礼成”，就有人驱赶裴锦之出去待客。
片刻后，新房内就剩下楚蓁与她的丫鬟海棠两人。
屋内静悄悄的，外头笙歌鼎沸，觥筹交错。
相比别的新娘子，楚蓁此刻自在极了，并没有初来乍到的生疏。
这座王府的一砖一瓦都是依着她的心意修建而成，她在这里住了整整两年，反倒是裴锦之大部分时间征战在外，比她还像个客人。
楚蓁迫不及待地摘下了头上那个快将她脖颈压弯的九翟冠，随手放在一边的梳妆台上。
海棠很忙碌，进进出出，一会儿给楚蓁备寝衣，一会儿又去盥洗室，少顷就出来禀说：“王妃，热水备好了。”
屏退众人后，楚蓁跳进浴桶，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把脸上那层厚厚的脂粉清洗干净，方觉得神清气爽。
换上簇新的大红色真丝寝衣，楚蓁从盥洗室出来时，恰对上了刚回房的裴锦之，身上满是酒气。
但那双漆黑如墨的凤眸格外明亮，看她时目光灼灼，似能烫到人心窝里去，连他眼底的笑意也层层漾了过来。
“我去换身衣裳。”裴锦之笑了笑，与她交错而过，进了盥洗室。
海棠早就识趣地退下，四周寂静无声，只听得大红喜烛噼啪地爆出一个火花，越发显得静谧。
楚蓁怔怔地看着那对龙凤喜烛，连裴锦之从盥洗室出来都不知道。
一片阴影朝她压来时，坐在喜床边的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一个肘击，只是被裴锦之轻松地化解了。
“别动。”他温声道，盈满笑意的眸子仿佛在看一只全身炸毛的猫儿。
他动作轻柔地自她鬓角拈下了一片小巧的金箔叶——这是之前全福人撒帐时，不小心落在她头上的。
他含笑看着她，那样专注，那样爱怜，那样幽沉，似乎除了她，这双眼眸根本装不下其它。
一股看不见的热意在屋内涌动。
楚蓁有些莫名的赧然，眼睫颤了颤，胡乱地从锦被上抓了把干果，递向他：
“饿不饿？”
“累不累？”
他同时问她，两人的声音恰好重叠在一起。
静了一瞬，两人皆是莞尔，相视一笑。
裴锦之从她掌心捏起一枚花生，剥开壳，他自己吃了一颗，又喂楚蓁也吃了一颗。
花生独有的浓郁香味溢满齿间，呼吸之间，是同样的味道。
“裴九思，”楚蓁看着他的眼睛，忽然郑重地唤他的名字，“左手给我。”
裴锦之便依言将左手伸了过去，楚蓁从袖中掏出一枚刻着并蒂莲的金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在了他的左手无名指上。
不大不小，刚刚好，金色的戒指衬得他手指的肌肤愈发白皙、修长。
“刚好。”楚蓁松了口气，呼吸间的清甜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裴锦之的脸。
随即，她满意地翘起了嘴角，带着几分自得。
她真厉害，把他的指围记得清清楚楚。
裴锦之看看手指上的金戒指，又看看她纤白的手指，立刻明白了什么，对着她勾了勾手指：“你的那个呢？”
楚蓁又摸出了另一枚一式的金戒指，只是小了一圈，放在裴锦之的掌心。
戒指一片温热，犹带着她指间的温度，似乎被她捏在手中良久。
裴锦之一手托住她的小手，另一手近乎虔诚地将那枚金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蓦地，他俯首，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啄了一下。
十指连心，那热度仿佛顺着她的手指往上窜，指尖与心口俱是一颤。
裴锦之低低地笑，揽臂搂过她，笑声在胸膛里振动，直传到了楚蓁的耳朵里，心里……
楚蓁自他怀中抬头看着他，温暄的笑意止不住从他眼角眉梢溢出，仿佛那明丽的春晖，比屋内的烛光还要璀璨。
楚蓁陡然间心跳得厉害。
裴锦之低下头抵住楚蓁的额角，目光一寸寸在她清丽绝伦的脸上游移，心中一荡，翻身压住她。
“蓁蓁，我很高兴，也很喜欢。”他低声道，眸色更深。
他的吻，落在她莹然饱满的红唇、脖颈、那圆润玲珑的肩头……再一路往下。
龙凤蜡烛燃了一夜，直至天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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