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梅跌跌撞撞地把一条粗腿从自行车大梁上蹭下来，艰难地嘟噜着厚嘴唇：“啊呀，好我的红枫，你吓死我了。啊呀，我这条腿快断了似的。”
“可不是么，你撇一条腿就下来了，还用这样往下蹭，嗨呀变梅又胖了，粗胳膊粗腿的，撇腿是有点困难。你这是去哪儿了，去陈家村了？”岳红枫毕竟是离开一机械的人，觉得不便于多问。但昏暗的路灯围墙树影，加上不时过往的汽车灯，将两人包裹在中间。走不开，就多聊会儿。变梅把一个凸出的肉肚子摸摸，又往里摁摁，说：“嗯嗯，你这不会是回来看你爸吧？”岳红枫道：“我爸？是看我爸爸。我昨天就回来么，他看上去还不错。你呢？你不是在享堂住吗？”两人抢着风头说话。变梅气喘吁吁滴说：“我是住享堂，这不是那啥么，这不是去一个亲戚家转转。一吃饭就耽误但现在了。红枫，啊呀红枫，你说你调走就调走吧，还有半年一年的不回来看看，难道是人家红枫嫁了个高干家庭不认识我们了。”说着自己先呵呵笑。
岳红枫大声笑着说：“呵呵，我就那么没有良心？”
“就是呀，不可能呀。”变梅借着红枫的话笑声更大了，“你结婚的时候就不告诉我们，我想不应该呀，唉？那啥，现在怎么样了？娃娃多大了？”
“嗨，娃娃多大了？娃娃还不知道在哪儿。”岳红枫的笑声减弱了许多，就像自行车轮里搅进去一根铁丝。
变梅忙把自行车一推，建议说：“咱们别把人家路挡住了，到边上来，那啥，还没有娃娃呢。”她差点秃噜出一句：那一天到晚干啥去了。她借着昏暗的路灯看一眼红枫的脸蛋，“难怪呢，看人家你的脸色白白净净的，白白嫩嫩的，毕竟是有人疼爱么。”
这句话刺了岳红枫一下。她把手一摆说：“啥疼爱？没有的事。”她本来是顺口说的，可这种微妙的情绪变化，被变梅捕捉了个正好。变梅小心翼翼地试探：“怎么样呢？挺好吧。按我看，应该是不赖应该是挺好的，咋能说没有的事呢。”
岳红枫把头往一边拧过去，像是去看一辆开过去的车。被车牵走的目光，在看不清车影的时候才不得不收回来。她不想在这地方谈自己的婚姻，也不太想和变梅谈。尽管过去在铸造车间时和变梅几乎无话不谈。变梅也变得比过去沉稳了许多，她厚嘴唇是笨点，但心里不笨，甚至有时候比别人更显得见多识广。她马上转移了话题，说：“嗨你不知道，现在你不在一机械了，也不可能有时间打听铸造车间的事。”
岳红枫赶紧说：“我不是一机械的人了，可是心还留在铸造车间了呀，这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师傅怎么样？”
变梅觉得这话问得好，马上说：“你师傅车十二斤挺好的，上次碰见我。还问起我，红枫见了没有。我说没有见呀，自从你结婚以后就没见过。后来又一次在存车处碰见了。他还是第一句话就是红枫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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