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何出此言？”
秦逍确实有点发懵。
别的他都能接受，可虎毒不食子，身为人母唾弃自家孩子，这是秦逍万万接受不了的。
秦逍永远不会觉得，自家娘亲萧玉枝会有这种想法。试问全天下哪个母亲，会真的不爱自己的孩子？
“你懂什么？”
赵红拂冷冷地瞥了一眼秦逍。
“本来就是个错误，当初就不该怀上他。既然已经是错误，那便不该错上加错......偏偏这孩子也是个痴情种子，可这世上的痴情之人，哪里有一个会有好下场？还不如早死早超生，趁早解脱苦海，没必要像我一样经年沉沦！”
赵红拂说得眉目戚戚，秦逍听出了些许意味。
“师娘，我既然叫你一声师娘，该管你还是会管你的。当然一切需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会给你留下金银用度，不过却不会为你养老。毕竟我连自家爹娘都照顾不好，更遑论来照顾您了。我师父其人虽龌龊，但我觉得你和他之间，定然有某些没说开的误会。师父他用情至深，这点我还是能感受到的......”
“你感受什么？乳臭未干的后生，你懂什么叫感受？”
不劝还好，秦逍这般一劝，赵红拂竟彻底压不住火了。
“你是他教出来的徒弟，自然跟他是蛇鼠一窝！他痴情？哈哈哈哈......的确啊，他黄巢确实是世上一等一的痴情种，只可惜让他痴痴着想的贱人不是我，我只是他聊以慰藉的傀儡，我和游儿，都是他自找的替代品罢了！”
赵红拂一怒之下，将这番话说了出来。
秦逍闻言一愣，很快便听懂了话中意思，当即也跟着莫名尴尬。
尼玛，好你个剑黄巢！
秦逍心中腾起一股掘坟的冲动，奶奶的老黄话不说全，有旧情人念念不忘，娶妻生子还惦念旧情，偏偏临终前又嘱托自己多多照料，竟还故意瞒着旧情人的事一嘴不提！
坑人吗这不是！
“咳咳，师娘，刚刚是我误会了，我......实在抱歉。”
秦逍一时间也不晓得该说啥才好，毕竟这事摊在谁头上都不好受。
赵红拂这种女子，放在二十年前，定然是倾国倾城的天香绝色。
她本可以嫁入名门望族，最终却选择了浪荡四方的黄巢。当然二十年前的黄巢也英姿勃发，的确配得上赵红拂的全心倾慕。只是若当真如赵红拂所言这般，那老黄做事就忒不地道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照猫画虎找替代品，这事确实做得挺狗的。
“想当年，其实我是知道她存在的。”
不等秦逍追问，发完火的赵红拂眼神恍然，竟瘫坐在地径自喃喃。
“那负心汉跟我说过，他与她之间再无瓜葛，且她被奸人所害，他也想重新开始。”
“那时候的他多风光，我一时间也冲昏了头，便不顾家人反对，跟他浪迹天涯海角，一路来到西梁落足。”
“我为他生了一个孩子，本以为一切都如此美满，直到九年前，他说他要去做一件事，便抛下我跟孩子独自远行了。”
“我曾百般追问他究竟为何，最终他拗不过我，跟我说他要去替她复仇......我当时脑袋一片空白，我问他怎会忍心说出这话，怎会忍心做出如此抛妻弃子之事，可他却不管不顾，还说他等了近二十年，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说他可能不会再回来了，此生此世欠我的，来世做牛做马偿还......可我不要什么狗屁牛马，我只想要我丢掉的二十年！他为了那贱人沉吟二十载，那我跟他的缘分又算什么？”
赵红拂很显然压抑太久，这些话她也无法跟不相干者倾诉。此刻一股脑全说出来，她已然是以泪洗面，浑身冷汗密布，趴在地上气喘累累。
不过秦逍却没空照看她，因为听完刚刚那番话，秦逍也傻傻地愣在了原地！
“师娘，你刚刚说的......沉吟二十载的复仇......是何意？”
秦逍心中震荡。
算算他和老黄相识那年，恰是秦府遭遇血洗之年，亦是他即将年满二十之年！
难不成说这一切？
不可能的......无煞剑骨是千真万确的！
可刚刚赵红拂的话......
秦逍不由得又想起，先前袭杀自己的“黑袍秦逍”。
这一切......难不成有啥更隐秘的关联？
秦逍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的心绪，从这一刻开始，不再澄澈洞明了。
（诸位读者莫慌，不光你们不理解，秦逍现在也懵逼，往下看就好。）
赵红拂很显然不打算跟秦逍解释，反倒是抖抖手，向秦逍下了逐客令。
“走吧，现在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至于你想知道的，我未必会晓得。毕竟黄巢真正的心思，这世上除了他自己说，没人能够真的看透。”
秦逍闻言缓缓点头，招呼上玩蚯蚓的小满，抖手扔下一箱银钱。赵红拂虽情绪低落，却也没拒绝秦逍的馈赠。倒是小满一脸不情不愿，好在她聪明灵秀，会察言观色，见秦逍面色不喜，便嘟着小嘴也没说啥。
二人转身离去，刚走了没几步，赵红拂忽然又叫住了秦逍。
“等一下。”
“师娘可还有吩咐？”
“别叫我师娘了，找我赵夫人吧。”
“赵夫人。”
“刚刚你说，你叫什么？”
“秦逍。”
秦逍如实回禀，赵红拂闻言轻轻点头，可半晌后，她的眼中划过一道精光，好似想起了某些遥远的事情。
“秦逍......秦家，南靖那个秦家？”
“不错，南靖前相国世子秦逍！”
“你母亲是？”
“家母萧玉枝，赵夫人您认识？”
秦逍听出了一些端倪，当即紧张发问！
可赵红拂又是欲言又止。
她沉吟半晌，随后朝秦逍摆了摆手。
“孩子，你过来。”
如此转变令秦逍不知所措，他示意小满站着别动，随后来到赵红拂面前蹲下。
“赵夫人，你怎么了？”
“孩子......你别误会，你师父的旧情人不是你娘，你娘......说起来跟我一样，也是个苦命的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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