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亮了独角，但本初却摇了摇蹄子。“啊，啧，啧啧啧...还记得你的王储吗？她叫什么来着...轻语是吗？”
我恶狠狠地咬着牙，想要在她的脸上开一个洞，但我终于只是焦躁地低吼了一声，熄灭了独角：“她在哪里？”
“她...相对来说还算安全，至少现在是这样的。你不觉得很可笑吗？你的自以为是带来的只不过是用一个筹码去换另一个...”说着，本初的视线落在了莉兹身上。我立即站起身来，紧紧盯着她。我的反应本初挑起了她黑色的眉毛，她又笑了。“原来真的是这样...”她说，“我们敬爱的女王陛下果然已经不理朝政了。”
“听着，”我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告诉你，我不是，永远也不会是邪茧...我知道我看上去像是她，但是...我不是她。”
本初听上去很失望地叹了口气。“真是可悲...不过，作为这些劣等生物的一份子生活了整整二十五年，我猜这足够把你变成同样的废物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质问她，“为什么要绑架莉兹？你要的明明是我！还有，这和哈尔福德又有什么关联？你为什么会找上他？”
“有点耐心，敬爱的邪茧...”本初说着，转身在房间里踱起步来。趁着她没有看着这边，我找到了出口，看看莉兹，示意她快跑。莉兹立刻摇了摇头，但我给了她一个我最“不容置疑”的眼神。莉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但她的眼里满是不情愿。我再次转过头看向本初的时候，她正好转过身来面朝着我。
“依然不肯相信自己就是我们的前任女王吗？好好想想，你用起幻形灵的各种能力可是得心应蹄：变形、取食，还有保管食物来源...你甚至还在短短一星期的时间里下了十几个蛋！”她又看向莉兹，幸运的是莉兹机智地在被发现前停止了匍匐前进，“不过，我不得不说，您吃得很是健康啊，不是么？”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问，并向前跨了一步，挡在她和莉兹之间。本初盯着莉兹看的样子让我很是不安。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本初反问我，“一只幻形灵要掌握这些能力——取食、魔法，所有这些，需要花上几个月；而一位女王更是要花上几十年的时间才能真正熟练。你难道是想说，你只花了几天的时间，就学会了如何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生物之一...而且是靠自学成才？”她自顾自地讲了一大堆，又扭头看向我。莉兹趁机又往出口的方向挪了几步。
“这哪有这么难猜...”我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但这根本就不可能，“在心里仔细想着想要变成的样子，就能变形，然后要靠消耗...进食的爱意来维持伪装。根本就不难！况且轻语还教了我很多东西...”
“好吧，‘克里斯’...”本初打断我的话，“这个轻语生来就知道自己和另外两只小幻形灵在巢穴里的分工，还对巢穴的内政了如蹄尾...”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
她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我截获了你的王储的心灵通讯。当我得知你在这次会谈中作弊的时候，我立刻就借她知道了你在哪里，计划这些什么...尽管，现在看来，我早该料到你会这样做的，你一直都是这样，喜欢躲在幕后发号施令，从来都不在乎他们的付出。”
“像你这样的怪咖还说我呢。”我讽刺道。
本初的鼻子抽动了一下。“真是可悲，你已经堕落到只会逞口舌之利的地步了。”她咆哮道。
我得意地微笑：“但你显然是被我气着了，所以说，啧，这招成功了。”
“不管你说什么，你的王储继承了管理一个巢穴的必要能力...”本初继续说道，“幻形灵幼虫继承的记忆只可能是来自生下tA的幻形灵。”
“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辩驳道，“确实我是知道一些基本内情，但我从来不知道他们能让人沉睡，然后靠着那些...梦境取食！”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本初突然换上了甜得恶心的语气，“你真的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她走了过来，声音越来越小，“告诉我...过去的一个星期里，你一定看到了些什么...埋藏在你脑海深处的记忆碎片，正在逐渐浮现出来...”
我皱起眉头，不明所以。
然后...
“你真觉得你能改变这一切吗，亲爱的茧茧？你真以为和我对抗，就能找回你宝贵的食物来源？”
就像是定好的闹钟突然响起一样，我突然想起了生日那天自己做的“梦”。那两个声音一个嚣张至极，另一个满腔怒火...我似乎记得这两个声音。
我用力摇了摇头：“你干了什么！？”
“你知道我在干什么！”本初癫狂地咯咯笑了起来。
“这都是一派胡言，狗屁不通！”我厉声喊道，然后紧紧咬着牙齿，几乎要把自己的牙齿全部碾碎，“你想说我不是第一次...这样吗？！”
虽然嘴上说着不是，但我的大脑却很诚实，有什么东西在搅动着似的...我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反驳本初那荒诞的言论。好痛...我的大脑抽动着，几乎想要把我的眼睛挤出眼眶。我重重摔倒在地，喘着粗气，用一只蹄子捂着头。
“克里斯？”我听到莉兹的声音，我感觉到一只手落在我背上。
“看来有一部分的你不愿意否认事实呢...”本初得意地说，“那你呢，人类？你肯定也看到了...你看到了这个‘克里斯’不仅仅是身体改变了而已，不是吗...”莉兹什么也没有说，但听到本初的话，放在我背上的她的手还是僵住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我清楚地记得自己之前一直躲在地下室里的原因：我的情绪正在变得不稳定，我想保护好我自己、还有我的孩子，不被发现...
本初又说对了。
“或许我能帮帮你...”本初边说边走向前来。莉兹站了起来，挡在我和她之间。本初窃笑道：“不要害怕，这不会痛的...只要邪茧愿意接受我给她看的。”我抬起头，看到她的独角闪耀着鲜血般暗红色的光。
“别过来...”莉兹说。但她却被红色的魔法推到了一旁。本初走到我面前，俯下身子，用她的独角轻触我的。
世界仿佛变得漆黑一片。起先我以为是自己失去了意识，但紧接着，我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了。
莉兹、本初，还有保险库都不见了，我浮在空中，无所依靠，就连翅膀也不动一下。我的下方是一片荒芜的沙漠，放眼望去，灰暗的天空下除了黄沙碎石什么也没有。我注意到了一个巨大的石质建筑，上面布满了孔洞，像是一个大号的白蚁窝。
难道...
我的腹中一阵绞痛。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我向那边飘去，从中间的一个洞里钻了进去。
里面一片漆黑，但我却...清楚地知道里面的结构，就像是一个人在自家卧室里，即使关了灯，也能找到自己的床一样。隧洞向下延伸，干燥的风时不时灌进隧道中，卷起烟尘。我沿着隧洞向下，毫不担心自己会在这片黑暗之中迷失。我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在我内心深处，绝望、恐惧和痛苦的情绪隐隐交织着。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同时答案又非常显然...下面有些什么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隧洞在尽头扩展开来。我置身于一个宽大的洞穴之中，在洞顶的正中间，黯淡的绿色的光芒微微闪烁着。我看见一些凝固了的物质散布在墙上、地板上、洞顶上...是粘液，正是我家地下室里现在到处都是的粘液。但是这些...幻珀——轻语告诉我这是那些粘液的学名——从风化程度可以看得出来，已经在这里几十年了，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
我向着大厅的正中间飘去。地面上似乎有些碎石状的东西散落着...但这怎么可能呢？这个洞穴并没有坍塌的迹象，怎么会有碎石——
我看见有什么东西映出了洞顶上的微光，强忍着胃部一阵一阵的绞痛，我凑了过去。
那是一只眼睛。一只死去的幻形灵迷惘的眼睛。我恐慌地颤抖着，发现旁边还有一具尸体...旁边仍是尸体...不远处还有尸体，那边也是——
我的天，到处都是尸体——数不尽的、死去的幻形灵，到处都是，他们覆盖着甲壳的身体支离破碎、满是尘埃...但他们都还没有开始腐化。
他们并不是在战争中死去的——即使是战争也不会带来这么彻底的死亡。他们是...
“他们是饿死的...”我喃喃道。我想找个地方吐。
“是的，”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我转过身，看见本出站在我身后不远处。“你从别的途径知道了小马国发生了什么——事实上，不止你一个知道。告诉我，小马们怎么了？”
“他们...”我的声音颤抖着，“无序背叛了他们...不，他一直都没有真正地站在他们那边，只是在戏弄着他们...他出卖了塞雷斯缇雅（celestia），然后他...对小马们做了些什么...从m6开始，然后...”我把大结局的内容讲完了，“我不知道然后怎么样了...”
“你在说的是那部...动画...对吗？”本初说，“不要回忆那些动画，邪茧...要回忆真实的事。看看你周围，发生什么事了？我们遭遇了什么？”
我脑海深处的记忆开始...浮现，这些记忆从前就在那，只是我从来没有注意过。
“他们死了...”我竭力压制着想要大哭一场的欲望，“幻形灵们都死了...小马们没有了，他们...没有东西吃...邪茧去找了无序，但我没有打败他——”
我用蹄子捂住嘴。“我说了什么？”
本初微笑道：“你明白了吗？”
坎特洛出现在我的眼前。原本紫色屋顶的大理石高塔被涂得五颜六色，像是一个疯子能做的最疯的梦。在城市上空，到处都是粉色的云，还下着...巧克力牛奶雨，就像上次那样。我对这些毫不留心，只顾从城市上方飞过。上次我来是为了围攻坎特洛，想要占领这里，给我和我的子民们以繁荣昌盛...而这次我来却是为了灭掉那个毁了这座城市的混蛋。
他就在那里。
无序正举着坎特洛花园迷宫，把它当成一个小玩具似的在玩，就像是里面有个小钢珠的迷宫玩具，只不过他用的是沙滩球，而且球在迷宫的树篱墙上滚动。看到他，我的血液几乎都沸腾了。
我点亮独角，发射了一道光束：“无序！！”
他转身看了我一眼，把花园丢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然后随手把我的光束像拍苍蝇似地打到地上，飘浮着来到我面前，癫狂地笑着。
“小茧（chryssie）！真高兴见到你...你是来玩的吗？”他说着，抬起一只爪子，向我展示他的王国。
“你把他们都害死了！”我怒不可遏，把一连串的光束射向他。无序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他只挥了一挥鹰爪，我的光束就全变成了糖果...他还拿起一颗，咬了一口。
“我杀了谁？”他把糖咽下去，说道，“啊，对了，你的孩子们...真抱歉啊...”他连假装愧疚都不装一下。
我咆哮着向他飞去。如果魔法对付不了他，我就用别的办法——就算是用我的独角把他刺个稀巴烂，只要能让他痛苦我都能干的出来——
一道闪光过后，他不见了。
我停了下来，嘶吼着环顾四周。
“在这里！”他在下面。我一看，他正在迷宫里闲庭信步。我咆哮着，朝着他射出了一发又一发的光束。几秒过后，整座迷宫已然燃烧起来，他却毫不在意地继续不紧不慢地走着，还哼着令人气恼的小调。
我彻底失控了，尖啸着向他俯冲而去。我要让他粉身碎骨，让他受尽折磨，将他碎尸万段...让他也尝一尝我的痛苦，让他感受感受我的孩子们死前的绝望...
他随意地转过身，打了个响指，我便像是被一条巨龙的尾巴狠狠抽了一下，向后倒飞出去，穿过了一层又一层玻璃窗，最终重重地撞在一扇大门上。我的身上满是玻璃留下的伤痕，一些细小的碎玻璃尝尽了我的甲壳，我的视线因撞击而变得模糊不清。我坚持的站了起来，我的四条腿都因剧痛而哀嚎着。
我重重摇了摇头，视野重新变得清明起来。
命运真是残酷。我正站在坎特洛皇家教堂里——正是几年前我的计划开始实施的地方，我就是在这里打败了塞雷丝缇雅，并且差一点在这里占领了整个小马国...
我曾走过的走道那头一道光闪过，无序浮在空中，离地一米多高，他双手环抱胸前，得意地挑着一挑眉毛。“玩够了吗？”他傲慢地问。
我怒吼一声，展开翅膀，却因剧痛而惨叫一声。我扭过头查看，发现它们在我落地时几乎被撕碎了。我点亮独角，又转向他——
他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面前，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我的独角被他的狮爪牢牢抓住，这场面感觉就像是一个父亲在教训不听话的女儿似的。他把我举了起来，让我们四目相对。就这样看了我几秒后，他露出一个疯子才有的笑容：“你真觉得你能改变这一切吗，亲爱的茧茧（chrysie）？你真以为和我对抗，就能找回你宝贵的食物来源？”
“闭嘴...”我嘶叫着，徒劳地挣扎着想要从他的爪中逃脱。
“我觉得我们早该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他摇了摇头，“毕竟在我美好的混沌当中，容不下友谊和谐律，自然也容不下爱啦。 ”
“我...我要...杀了你！”我低吼着，想要四要他，想要戳穿他的喉咙，想要让他付出代价。
“这就能神乎其技地挽救你的种族了？就能阻止他们灭绝了吗？”他笑出声来，“脑子这东西很好你知道吗？不管怎么说，我虽然是想好好地为你的自以为是教训你一顿，但我还有很多别的事儿要去忙，所以我准备快点把这事干完，懂？”
他竖起一只指头。
“堆廿成百，百以四分!
画白记忆，迷乱身心!
傲慢无礼为汝之罪状!
放逐彼方为吾之惩戒!
六体相离，吾计之始！
弱其心智，黯其前途!
众事皆忘，愚人之命！
汝今败完，谁能阻我！”
我紧紧闭上双眼。
我坐在洞穴的地面上，泪如泉涌。二十五年...整整二十五年，我都活在谎言之中...但最令我难过的，并不是自己被毁掉的人生，而是洞穴里到处都是的尸体。
我的子民...不，我的孩子...都死了...都是因为无序。
“你现在想起来了？”本初冷冷地问。
“他把我们都害死了...”我用细若游丝的声音说。
“不，邪茧...”本初说，“是你把我们害死了。”
我抬头看着她：“什么？”
“从一开始，小马们就没有一点胜算，”本初说，“我们本该尽早撤离，去找一个无序不想毁灭的地方活下去...但是你...”她咬着牙，“你太固执己见了，你坚信小马国是我们最合适的食物来源...你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还命令我们去搜索整个小马国，让我们能找到多少小马就带回来多少...但你太愚蠢了，无序早就解决了所有小马，不是放逐了，就是控制了，一切都按照他的喜好进行着。等你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幻形灵们遭受了饥荒，已经连撤离的机会都没有了...他们都死了...”她的眼里闪过一抹憎恶，“这都是因为你。”
我无话可说，只能静静地看着洞穴里的尸体。“而你在还有机会独自撤离，重新建立起我们支离破碎的帝国时，却做了一个愚不可及的决定...你决定去找无序‘报仇’，想要把小马们找回来，但这是做无用功。”
她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旁，抓住我的脑袋，逼迫我环顾四周，把洞穴里横尸四处的景象尽收眼底。“所有这一切...”她低嘶着，用一只前腿指着我面前，“所有这一切会发生，邪茧...都是因为你！！”她丢下我，飞走了。
我的心变得空空荡荡...没有悲哀、没有憎恨，什么也没有...我什么也没有了。我真希望自己从没有变回来过，一直都是一个人类...至少我永远也不会想起来，自己愚蠢的决策带来的灾难...
我回到了现实，又回到了保险库里。莉兹在我身旁，摇晃着我的身体：“克里斯？克里斯！”
我看着她。她的眼中满是担忧和恐惧...她害怕失去我。
不...她害怕失去的是克里斯·巴尔顿。我真的有权说我是克里斯吗？他究竟是我，还是一个我不久前才挣脱的关押我的容器？我真的有资格再去索求他曾经拥有的一切吗？
我看向本初。“现在你明白了...”她说，“克里斯·巴尔顿不过是一个容器，是你被放逐期间的假身份。至于现在，尽管你重新取回了你的身体，你也已经不再是幻形灵族的女王了。
“你的决策几乎毁灭了我们全部，邪茧...只有我活了下来，独自躲在斑马国，靠着一对老夫妻才终于活了下来。然而我只是一个工兵，没有可能成为新任女王，让一切重新开始...直到五天前，无序找上门来...”
“克里斯，他在说什么？”莉兹问。我没有理她。
“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小马们也在这个世界开始出现了，”本初说，“这样的事情必然会造成一些小小的...动荡和混乱。比如说，上个星期，你自己不也制造了一些混乱吗？就用那个姓哈尔福德的蠢货的车。无序来自混沌，掌控混沌，依赖混沌，邪茧，他能感知到所有的混沌，无论大小远近...意识到你们中的大多数——比如谐律精华的持有者们——迟早会意识到事情的真相时，他确信他千辛万苦建造起的混沌世界可能遭到破坏。于是，他找上了我...”
“他是怎么找到你的？”我问。
“哦，他一直都知道我在那里...我猜他大概从一开始就关注着我，等着什么时候他能利用我...他找上门来，开出了一个只有傻子才会拒绝的条件：只要我愿意为他效忠，他就能赐予我幻形灵女王的力量，让我带领着幻形灵族重回辉煌！
“我自然接受了他的条件。于是他就给了我这具美丽的身体...”她拍动翅膀，离开地面，自豪地展示着自己面目全非的身体。“然后他把我送来了这里——他在这里找到了你。我需要等待时机降临，所以我就...想办法混进了这些劣等生物之中，”说着，她指指铁笼里那个放着尸体的木箱，“一个星期前，我借用了那个蠢货贝福德【注1】最信任的人的身份，并开始操纵着他，让他一步步安排这次会面。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哈尔福德的资源也很有利用价值...他的采矿公司在这个国度里有着数不清的洞穴，可以作为新的巢穴的选址。只要几个星期，我们的种族就将遍布这个星球。”
“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我问，“为什么要绑架莉兹？”
她对我的话嗤之以鼻：“幻形灵族最不需要的就是直截了当，邪茧...如果我直接闯进你的家里，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你会有机会反击，甚至会把世人的目光引到我们身上，把这大好的机会毁掉...不，我决定把你约出来谈判...连你新的部下也不能跟来，这才是最好的开端...”
看着本初恶毒、骄傲又自以为是的笑容，我本该大发雷霆...可是毫无生机的巢穴——我堕落的王国——的画面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让我什么也做不出来。我甚至已不去在意轻语、幻形、小季和雷会怎么样...说真的，就算他们逃过这次，又能怎么样？莉兹握紧了我的肩膀，跪倒在地，努力地想让我看着她。“克里斯？”她嗫嚅道。
本初似乎很乐于看到我的颓丧，她继续开始了她的长篇大论。“有了哈尔福德的资源，我们很快就能悄无声息地占领这个星球，控制这个世界！然后我们就可以围攻那边的其他国家——斑马国、狮鹫帝国、牛头人部落，所有这些国度...无序的混乱将控制那个世界，而我们将会崛起！崛起！！”她似乎被自己的长篇大论感动了，整只马都疯狂了。又看看我，她接着说道：“这就是我为什么需要你，邪茧...你作为女王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但你还有很高的利用价值。”
“我有什么价值？”我问。
本初指指身后的几滩粘液：“你瞧，我生下的幻形灵只是徒有幻形灵的外表罢了。或许这是因为我终究是一只工兵，也可能是因为我还没有适应无序给我的身体。总之都是进化出来的败笔。”她用迫切的眼神看着我，笑道，“但是你...你不一样，邪茧...作为女王你正值青年，可以产下不计其数的虫卵...
“你是说，你准备控制我的孩子们...”我平静地说，“我生下他们，你操控他们...”
本初点点头。“有了无序的魔法，我可以让这些幻形灵全部忠于我，他们将不再听从你的指挥。只要几个星期，我的巢穴就将遍布着全球...”{尽管身陷绝望，我仍然不知怎的想象着她戴着单片眼镜和高帽子，长着长长的、卷曲的胡子，癫狂地笑着的样子。}
我不愿去争辩，去反抗，我什么也不想做...本初是对的，我的决策只会把我们拖进深渊。现在看来，我不配拥有过去二十五年的生活...我不配感受和莉兹在一起的幸福，不然这叫什么惩罚？
我还能做什么？本初有着无序的帮助，我不可能打败她。她和她的——或者说我的——孩子们迟早会占领整个世界，他们会找到所有的小马。无序将会获得胜利，这无可置疑，只是我很怀疑他会不会兑现自己和本初的诺言。
库门打开了。六个身着西装的人走进保险库，毫不在意我和本初的存在。他们要不就是幻形灵，要不就是被本初控制了的人类。“把邪茧带去巢穴，”本初命令道，“把那个人类也——”
“不。”我站了起来，狠狠瞪了一眼本初。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我身上。“你要的是我，放了...放了莉兹。”
本初似乎很愉悦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笑了。“好吧...她确实没什么用。”她指指莉兹，其中一个人立即站到莉兹旁边，用威吓的眼神看着她。
“把她送回家里，但是要盯紧她。其余人，把我们敬爱的女王陛下送去巢穴。”
其余五人围住了我。
我无言地转身走向库门...
“克里斯！”莉兹哭喊着，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她冲到我面前，用手托住我的头：“求你了，克里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哀伤地和她四目相对。“莉兹，我...”我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是克里斯·巴尔顿。我一直...都是邪茧...克里斯已经不复存在了...再也回不来了。”我眨眨眼，泪水从我的脸上滑落，“但请你相信我，过去的几个月...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我...无法用语言形容有多么幸福。克里斯他——我，一直都爱你...我现在...依然爱你。”
“克里斯...？”莉兹已泪流满面。
“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我说，“我多希望能回到从前...但是...但是，我们回不去了。莉兹，请你...请你...忘了我，不要再想我，找一个爱你的人...一个和我一样爱你的人...”我把头靠在莉兹身上。她已经泣不成声，而我也处在崩溃边缘。
“我爱你，莉兹...”
“够了！”本初怒喝一声，“把她们两个送走，我受够了！！”莉兹被从我身旁拽开。她啜泣着，挣扎着想要过来。
“克里斯！克里斯！！”她尖叫着，无助地挣扎着，被带出了保险库。我沉默地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之前我看到的那辆车是辆黑色的大型面包车，后门被缓缓拉开，我悄无声息地钻进车里，趴了下来，竭力想把莉兹的哭喊从我脑中挥去。两个守卫和我一起坐在后排，但这是多余的，我根本不准备反抗。另外两个守卫坐进前排。车轰鸣着发动了。
我把头靠在前腿上，紧闭双眼，期望自己能在梦境中获取一丝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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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面包车走远，带着邪茧走上砂石遍布的土路。我又看向另一辆车，里面是邪茧的人类伴侣。
“陛下？”留下的那只工兵问道，“我们不是真的要把那个人类送回家去吧？”
他听上去已经知道我的答案了。我笑了：“她对邪茧的爱没有止境...把她关在幻珀里...不要让邪茧发现了。”
那工兵点了点头。“遵命，陛下。”他驱散伪装，露出本来面目，飞进了夜空之中。
载着邪茧的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我露出一个笑容。
幻形灵族的新纪元降临了。
---注 释---
注1（贝福德）：原作者错将“贝福德”（故事中的老太太）当做了“哈尔福德”（戴恩及其父亲的姓氏），本章后面的“哈尔福德”均改自“贝福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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