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权之下，家国难安，作为南藩子民又岂能袖手旁观，南荣晨幽来了这么久却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打探出来，才会让离歌姐姐承受这些。
谢离歌勉强笑着，“抱歉，脏了公主殿下的眼睛。”
“不，本公主的离歌姐姐才不脏。”一股辛酸直直涌上南荣晨幽的心头，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她上前一把搂住谢离歌，在她怀里自责地呜咽着。
这样的南荣晨幽让谢离歌一时应付不过来，“公主殿下要慢慢学会狠心，关键时刻不能感情用事。”
“对不起，是本公主太没用了，离歌姐姐，对不起……”南荣晨幽哽咽着声音，若不是自己的调查毫无进展，孟流朔也不会派谢离歌来，堂堂谢氏千金，竟要遭受这些侮辱。
“公主殿下何错之有，你贵为一国公主，千金之躯，却一路颠簸远行到西平受苦，何况公主殿下还只是个孩子，现在能这样独当一面，已经很厉害了。”谢离歌安慰道，“嗯？我的小公主，别哭啦。”
南荣晨幽强忍着糟糕的心情，擦干了眼泪，自己总是像这样毫无顾忌地发泄着不满，不懂顾全大局，明明离歌姐姐比自己还难受，自己又任性胡为了。
“刚才那人是谁？”南荣晨幽努力收起眼泪，言归正传。
谢离歌略有犹豫，“兵部尚书卢高。”
兵部？南荣晨幽理了理思绪，“为何会与兵部的人来往？”
“需要打探一些消息，公主殿下不必忧心这些，今日让公主殿下前来，是六冥谍网的消息有些眉目了。”谢离歌径直转移了话题。
一听到六冥谍网，南荣晨幽无心去追问兵部的事，“有何线索？”
“公主殿下可听说过珩王凉雎。”
“珩王？并未听说。”
“太子凉风即位，珩王是唯一一个没有离开京都前往封地的藩王，出使北瞻国一年有余，目前刚刚回京。”
见南荣晨幽在思索着什么，谢离歌继续道，“珩王在朝中无权无势，自从西皇凉止立了太子，他便再也不过问政事，关于他的风流韵事闹得也是满城皆知。”
南荣晨幽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珩王再无权无势，好歹也是一个王，即便镇得了一时，怎么保证镇得了一世，将藩王留在天子脚下乃大忌，西皇为何要冒如此大的风险？”
“公主殿下果然有过人之处，丞相也觉得其中必有深意，便命我彻查。珩王确实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他不但有野心，而且野心还不小，西皇将他留在京都，恐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竟然和孟流朔想到一处去了，谢离歌的夸奖突然就不怎么中听了，南荣晨幽也懒得再去计较，“那珩王与六冥谍网有何联系？”
“公主殿下先别心急，听我把话说完。”顿了一会儿，谢离歌调皮地吊了一下南荣晨幽的胃口，“公主殿下可知诗梦轩的东家是谁？”
“不知。”南荣晨幽很诚实，不过转念一下，有些吃惊地问道，“难道是珩王？”
“不错，正是珩王。”
“啊？他一个王爷竟然开了一家青楼。”南荣晨幽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不，诗梦轩不是他开的，而是他买的，在这之前，诗梦轩真正的掌控者是六冥谍网。”
“真若如此，那离歌姐姐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珩王既然是诗梦轩的东家，他一旦发现端倪，绝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南荣晨幽的神色瞬间紧张起来，什么六冥谍网她也不想再关心了，最重要的还是谢离歌的安全。
“公主殿下，现在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我们必须要顾全大局。”
“这是什么话，离歌姐姐随时都有可能陷入危险，京都你不能再呆了，让孟流朔马上安排你撤离。”
“公主殿下不必如此紧张，我现在安然无恙，说明我的身份还没有暴露，就算他们有所怀疑，只要我们抓紧行动，就能全身而退。”
南荣晨幽没有再固执己见，看这个样子她也劝不动谢离歌。
“那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此事确实需要公主殿下亲自出马。”
“要本公主做些什么？”南荣晨幽忧心的神色丝毫不见消减。
“潜入珩王府，调查地形布局，便于暗卫潜伏。”谢离歌若有所思，深思熟虑过后，还是觉得不能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开始潜伏计划，这样容易打草惊蛇，还会让暗卫无辜送命。
让南荣晨幽去虽然很冒险，但她的应变能力极好，平时也最为鬼机灵，打探地形之事，她再合适不过了，只能委屈她了。
“好。”南荣晨幽一口应下，好奇地问道，“珩王府中有关于六冥谍网的消息？”
“应该有，丞相怀疑六冥谍网的第一只眼乾门就潜藏在珩王府中，乾的存在很神秘，但与主上的联系也最为密切，有可能知道六冥之眼的下落。”
这个孟流朔真是无所不知，难怪被人骂成男妓，还能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南荣晨幽对他的看法有了一点点变化，不过还是很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男人。
“本公主该如何潜入珩王府？”南荣晨幽言归正传道。
“下个月珩王会在府中设宴，届时公主殿下可以乔装成舞女献舞，便于掩人耳目。”
“没问题。”南荣晨幽一脸爽快。
“委屈公主殿下了。”谢离歌有些不忍。
“不。”明明离歌姐姐更委屈，不过话到嘴边南荣晨幽又给咽了回去，她不想再掀开谢离歌的伤疤了。
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一时想不起来可以说什么，一幅挂于壁上的画深深吸引住了南荣晨幽，“这不是二殿下的送别宴吗？离歌姐姐献舞的画面。”
“对，二殿下画来相赠于我。”谢离歌也看得出神。
画中的女子在空中起舞，桃花倾泻，美得无与伦比，仙子翩飞，彩蝶相伴，好一幅《桃夭仕女图》！
南荣晨幽看着画，惊奇地发现画中仙子脚下的那朵花苞，似开未开，隐隐约约笼着一层蒙蒙的轻纱，堪称绝笔。
是泪痕！那是谢离歌看着画，暗自落泪留下的，独一无二的泪，造就了这幅独一无二的画，世间的情爱之痛总让人欲罢不能。
“落笔是远山居士？”
“想必是二殿下的号吧。”
南荣晨幽转头看向谢离歌，这般年纪的女子在南境早已拥有一个家，与相爱之人执手，共度余生，可谢离歌却要承受这些痛苦，无法归家，不能和心爱之人厮守。
南荣晨幽不敢继续想下去，若谢离歌真得回了南境，世俗将如何看待这个女子，面对众多的流言蜚语，她又将如何承受。
“值得吗？离歌姐姐做了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
谢离歌笑了笑，“南境需要我，君上需要我。”
南荣晨幽没再多说什么，这种情怀是她无法理解的，她无言以对。
我又是为了什么，南荣晨幽质问着自己，家国的安宁？南境的百姓？皇兄的权位？
那孟流朔又是为了什么？师父又是为了什么？还有远赴西平的暗卫，这些人又是为了什么？一连串的问题完全难住了南荣晨幽，她突然觉得好累，什么都不想再去想了，就这样沉沉地睡去会不会更好。
皇宫 入夜
将边境事宜悉数上报完，已是日落黄昏，夫蒙睿只觉得心身俱疲。
出了西和宫，遇见迎面走来的凉迟，简单寒暄了几句，没再多说什么就辞别了，多年的情谊实在难得一聚，想要说的太多，眼下绝非良机，相约他日再把酒言欢。
看着渐渐接近的身影，夫蒙睿有些头疼，该来的总会来。
“微臣参见长公主。”
“大将军不必多礼，快请起。”终于见到他了，凉千雪的心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谢长公主。”夫蒙睿并未抬眼看凉千雪，简单行了个礼，径直掠过她离开。
“大将军。”凉千雪急忙叫住他。
夫蒙睿无心周旋，“长公主还有何事？”
“大将军一回京都就诸事缠身，这么晚了想必你还未用晚膳，本宫已备好酒菜，想请大将军赏个脸。”凉千雪满心期许。
“无需，微臣已备好马车，即刻出宫回府。”夫蒙睿一脸冷漠。
凉千雪有些惊愕，他的语气冷得让人心寒，一股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头，“你这是何意？”
夫蒙睿叹了口气，“微臣深夜造访，有损长公主名誉，还是避嫌的好。”
全部都是套话，凉千雪难受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她也成为了他需要避嫌的对象，他的敷衍就像一根根刺扎入她的心尖。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两人双目相对，她感受到了夫蒙睿眼中的冰冷，触不可及，让人觉得遥远而陌生。
“你难道忘了吗？非卿不娶，是你曾经给本宫的诺言。”凉千雪从腰间取出一只揉捏得不成样子的千纸鹤，鲜艳的红色早已褪去。
夫蒙睿有些无奈，果然不说点儿难听的话，今晚怕是会没完没了了，“儿时戏言，何必当真。”
“如此无情无义的话，你怎么说得出口！”凉千雪捏紧了手中的千纸鹤，含泪质问。
夫蒙睿伸出手捏住千纸鹤的一角，稍稍用力，老旧得失去往日鲜红的千纸鹤在两人的手中被撕扯成两截。
所有发生的一切都让凉千雪猝不及防，她的手不住地颤抖着，嘴里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你怎么能这么对本宫？”
没有丝毫犹豫，夫蒙睿将手中的碎纸屑一把撒入湖中，语气决绝，“长公主不要忘了，先毁此诺的人，是你。”
“你是在怨恨本宫曾嫁作人妇？”凉千雪的心碎了一地。
“微臣对长公主无怨无恨，一切早已是过眼烟云。”
“无怨无恨？过眼烟云？哈哈。”凉千雪捂住胸口，面对这般绝情的夫蒙睿，她难受得喘不过气，“难道本宫等了你这么多年，就是一个笑话吗？为了你，本宫冒天下之大不韪，和驸马和离，你竟然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弃本宫于不顾，世人将如何看待本宫。”
这些乱七八糟的陈年旧账，夫蒙睿实在无心应对，“长公主不必再执迷不悟，你我之间早已两清。”
“昔日的种种，大将军真得全部都放下了吗？”
夫蒙睿沉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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