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眨了眨眼睛。
她知道方野肯定是难过的，只不过难过的事情多了，他比常人能忍受许多。
绿化树又落下了一些叶子。
方野感受到一抹视线，抬眸就看见一颗小脑袋隔着玻璃在看她。
他诧异了一瞬，往上招了招手。
……
等方野在她面前落座后，白梨拿着菜单让他点，她猜想方野肯定一天没吃东西。
对着服务员，方野瞥了眼白梨面前的白粥，修长的指尖落在几道菜上。
白梨有注意到，这些菜是为她点的，都是她喜欢吃的口味，可她不是挑食的人，能注意到她喜欢吃什么，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感动方野细心的同时。
白梨忍不住在吃饭的时候一直观察方野，他没有食欲不好，也没有很愤怒，像是一个没有自己情绪的人。
餐厅木质的吊灯撒着暖光。
白梨忽然想到了点什么。
便走到前台要了一份不算太甜的蛋糕，小心端到桌子上。
刚刚点单的时候，她就注意到这家酒店的点心了，离近一些能闻到香浓的奶油味，甜食最能抚慰人的灵魂。
方野温和地喝着茶。
白梨将奶油蛋糕推至他面前，托着下巴，“哥哥，你吃。”
动机太明显。
方野从少女的眼神里看见了很清晰的担忧与关怀。
这种感觉有点陌生。
莫名能扫空人心底的沉闷。
他目光扫过蛋糕，接过那根勺子，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口，才温和着说：“嗯，好吃，谢谢小白梨，别担心我，我不难过，也没什么可难过的，真的。”
逝者已去，方文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正巧了，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一报还一报，情绪向来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
又是谢谢。
这句话白梨今天听了两遍。
她点点头：“嗯，哥哥，这只是个意外，是别人混蛋，你以后会越来越厉害，让他们害怕你。”
方野以为这是安慰，低眉浅笑，没有说话。
白梨松了一口气，终于笑了。
然而方野说好吃的蛋糕，却没有再被他吃第二口。
白梨发现，他手腕的伤痕早就已经痊愈，留下来的蜿蜒疤痕，是她在梦里熟悉的形状。
气质比现在阴沉冷漠，透着一种长期拥有权势的人独有的矜贵。
她托着下巴。
细数着未来的年头，梦里的方野年岁也不大。
她真希望那一天能尽早到来。
希望她哥能早日去拥抱锦绣前程。
不是因为想攀个富贵。
是因为方野值得。
她不是傻子，不会认为自己看到的，就是方野全部的样子。
他其实不温和，对自己狠，背地里啃吃苦，又富有头脑和心计，这样的人，走向成功是必然的。
她无比期待。
……
晚上的时候，白梨回到酒店房间里。
她洗了个澡，又把站染了泥巴的裙子清洗干净，裹着浴袍，正愁要不要用吹风机吹干，方便明天穿上时，有人按了门铃。
她开门一看。
是保洁阿姨提着一个袋子说：“打扰了，今天一直放在这里的，上面写着506，需要拿进去吗？”
白梨目光落在那个袋子的订单上，确实是她所在的房间号和姓氏。
今天出门的时候看见这个袋子了，她还以为是别人乱放的，就没在意。
白梨愣了愣，笑眯眯的说了声：“谢谢您”，才回屋打开纸袋子，里面是一条新裙子。
一看就是方野给她买的。
那裙子铺在床上，仿佛在述说方野的心细。
白梨把裙子换上后，总觉得这裙子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木质香，让人很安心。
她拿起手机，点开与方野的聊天框，轻轻打下一行字。
【白梨：谢谢哥哥的裙子。】
很快，方野就回了两个字。
【不谢。】
嗯……
这浅浅淡淡的两个字，的确很有方野的风格。
白梨想起画社寄自己的包裹。
今天一直被城子哥拿在手上。
找了半天后发现它在橱柜上躺着。
她捧着放到桌子上，一点点沿着边边撕开。
里面都是一些被退回的废稿。
还有一万八千元的支票。
看着那串数字，白梨一惊，直接举起那张支票反复确认，且目不转睛。
怎！么！这！么！多！钱！呀！
早就听说过画社稿酬很高。
但她平时赚的都是五六十一张的画，贸然卖出去一张一万多的，这笔金额还是吓到了她。
白梨冷静了一会儿。
才去查看被退回的画稿，想看看是哪一张画如此争气。
翻来翻去，也没见缺少的。
脑子里有灵光闪过，她瞪圆了眼睛，摸出手机给话社发了一封邮件。
询问是哪一副画过稿了。
这么晚了，还是有人回复她，这是白梨没想到的。
话社的人说：【是您画的寒鸣寺，人物和风景都刻画的很好。】
寒山寺？？？
白梨几乎立刻反应过来了，心跳也在渐渐加快，就是她想的那样，是她画的方野过稿了。
可更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
她画里的寺庙……
居然真是那天在地图上看见的寒鸣寺！！
困扰了多时的问题终于有了线索，白梨无法克制的呼吸急促。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偷窥者。
突破时间与空间的桎梏，以梦境去窥视她本不该知道的事情。
白梨握着手机久久没有出声。
她……得去一趟寒鸣寺。
亲眼去看一看那的一草一木，是否都跟梦里重合。
……
在睡前。
她还是担心，便给方野发了一句俏皮的问候。
【晚安，我亲爱的哥哥。】
习惯性的翻阅着网上的贴子。
有一个星宿论博主发文，文章很长，最吸引白梨目光的是这么一句话：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羁绊其实非常肤浅，浅到随时可以切断这种联系。】
【但人和人的羁绊也是第一眼就注定了。是你的灵魂认出了对方，如果你有一个第一眼见，就不由自主想要靠近的人。那么，他可能在多维空间里，也就是所谓的今生前世里，深深的爱过你，你忘不掉他的眼睛，因为你的灵魂潜意识觉得，拥有他，你就站在幸福里。】
白梨似懂非懂的放下手机闭上眼睛。
脑海里却闪过初次遇见方野的画面。
她不顾一切冒着大雨飞奔去追逐。
这算不算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这时，手机响起一则消息提醒，是方野发来的语音。
白梨点开。
声调慵懒缱绻。
“晚安，我亲爱的小白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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