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要死了……”
无面人说道。
“是的，你看人挺准！”聂青山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慢悠悠地坐回椅子上。
“我想给自己取个人类名字……”无面人说道：“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不如就叫做孽障吧？”聂青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孽障？”无面人沉默了一下：“对于我来说，你们才是孽障！”
“你们一边窃取着我的力量！一边用我的力量来对付我……”
“你有你的道理，我们也有不得不做的道理……”聂青山摇摇头，将手中的茶杯递给无面人。
“从你被其他神明力量辐射，试图摆脱星体状态时，我们之间就已经是不死不休了……”
“我并未遭受过其他神明力量的辐射……”无面人摇摇头，然后接过茶杯：“其实我是骗你的……”
“嗯？”聂青山愣了一瞬，提着茶壶的手掌微微颤抖了一下。
“你心中应该已经有所猜测了……”无面人轻轻放下手中茶杯：“不是我要脱离星体形态，而是这个宇宙的底层规则就是如此……”
聂青山彻底沉默，他以为自己需要面对的，是那些宇宙规则具象出来的神明，没想到真正的敌人是整个宇宙……
虽然随着对大荒星星球意志的了解，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他总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因为这代表着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希望……
“原本我不应该诞生自我的……”无面人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茶杯中的茶水汇聚成一条，飞进祂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抠门……”祂有些嫌弃地啧啧嘴。
“你用身上背负的众生愿力压制了我一段时间，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只要我吸收足够的众生愿力，就能在某种奇妙的碰撞中，诞生属于我自己的自我……”
“如果我孵化成功，那么我就是这个宇宙之中，唯一一个拥有自我的神明了……”
宇宙规则所化作的神明是不可能拥有自我的，因为祂们本就是这个宇宙的一部分，真有自我，那也是属于宇宙本身的自我。
“你们的希望，不应该是一个来自后世，莫名其妙的家伙……”无面人说道：“我才是你们真正的希望……”
“我可以允许你们一如既往地活着，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必要为敌……”
聂青山睁大眼睛，仔细盯着无面人的脸，看了好一阵后，他摇了摇头：“你在撒谎……”
“我不知道你孵化成功会是什么样子，但我见过破壳而出的小鸡仔……再一个，就算你的诞生没有摧毁大荒星，但没有意志的星球，应该会变成一颗死星吧？”
“死星……呵，人类吃什么？”
“看来众生愿力，教会你最多的，居然是欺骗？”
无面人不置可否：“人类最擅长的，不就是背叛与欺骗么？”
“众生愿力来自于终生，我学会欺骗有什么问题？”
“欺骗本就是一场无本的买卖，试一试我不会亏，万一成功了，那我不是血赚？”
“聂青山，我们俩斗了将近两百年，你不嫌累吗？”
“当然累……”聂青山自嘲地笑了笑：“自从我来到这个地方，你知道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
无面人沉默。
“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吃喝玩乐，该吃吃，该喝喝，然后有花不完的钱，有睡不完的美女……”
“我的那些理念，原本也只是一些吸引视线的狂悖之言而已，我自己都不认为我能做得到，甚至不认为有谁做得到……”
“我原本的打算是利用这些理念，把一些什么也不知道的人骗过来……人才是世界上最贵重的资源，这个道理我远比你们清楚！”
“但后来不知为何，我就被推到风口浪尖了……”
“面对那些半神的追杀，别看我脸上风轻云淡，实际上我心里慌得要死……甚至在面对方剑白的那次，我还很丢人地尿了一裤子……”
“我不止一次地想过放弃……但我看着那些普通人充满希望的目光……我咬咬牙，对自己说再坚持坚持，没准就成功了呢……”
“当骗子一开始是很轻松的，但后来我就很累了……”
无面人继续沉默。
“但闲暇时间我静下心来想想，发现自己在做的，是有利于普通人的事情，也就不觉得累了……”
聂青山抿了一口茶：“你不会知道身上背负着万千普通人希望的感觉的……”
“我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骗子时，这些普通人就能豁出性命追随我……这把我架起来了，但我也不打算下去了……”
无面人沉默许久：“如果这些话传了出去……”
“传出去又如何？”聂青山大笑：“如你所说，我已经要死了……一个死人，又会恐惧什么呢？”
“顶了天也就是给他们鞭我的尸而已……”
“如今大荒星这模样，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不如给后人让路，让他们亲手去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
“你很真诚……”无面人突然问道：“是想让我放你一马吗？”
“你太自大了……”聂青山轻笑摇头：“人类是在你的身上诞生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创造了人类！人类也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
“我可是聂青山啊！”
他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脸：“我是个骗子，但我也是万国联盟的盟主！更是普通人眼里的救世主！”
“你不配放我一马！能放我一马的，只有我自己！”
“但我不想放过我自己了！”
“同样的，我也不想放过你！”
无面人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聂青山也叹了一口气：“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理由的，立场二字，就已足够！”
“如果有的选择，我是不会阻止你孵化的……但可惜没有……”
“你应该知道，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无面人如此说道。
“有的！”聂青山轻笑。
“没有！”
“有的……”
“没有！！”
“诶……真的有的……”
“轰！”
无面人毫无预兆地伸出手掌抓向聂青山。
五指所过之处，空间寸寸崩裂开来。
然而面对这可怕的一击，聂青山却是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省省吧！这里是我的精神深处！在这里，你暂时还没有资格跟我放肆！”
话音未落，无面人就像是被橡皮擦擦去的图画，缓缓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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