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完事情后，宋天耀没有回宫。
而是难得一次的宿在了宫外。
天光乍现，还是灰蒙蒙的天，下人来报时，霍文景都吓坏了。
他顾不得其他，立马往虞文娇房里去。大家都知道，有他去就够了，余下的只会耽搁时间。
光影如水，缓缓从小窗边微支起的缝隙中倾泻进来。
在地面上投射出一道浅淡的光线。
虞文娇醒来以后，一直没有睡。因为她知道，霍文景一定会来。
或是给自己一个交代，或是安慰自己，亦或是来跟她告别……
霍文景进来的时候，虞文娇正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听声，她并未抬头，只等着他说话。
霍文景轻轻走到香炉旁边，燃起了安神香。
白云天水般的烟雾缓缓升起，在空中渐渐消散弥漫开来。
他低垂下眼睛，缓步走至床榻边。
目光在虞文娇那苍白疲惫的面容上，看起来像只瘦了委屈的猫崽子，让人心生怜惜。
停留了片刻，霍文景知道她并未睡着，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今日午时初刻，大军北上，援助北境。”
“我自告奋勇担任主将。再有四个多时辰，我就要走了。娇儿，我自私的想要让你等我，但又觉得对你不公。”
“总之，别因为我气恼太久，万事以自己为主，照顾好自己。你我的婚约……对不起。”
他想了很多，要不要说出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可是话到嘴边，霍文景却发现自己是如何都无法告诉她的。
该怎么说呢？
告诉她自己可能回不来？告诉她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就找个极为爱慕她，对她好的男人嫁人。
这话光是想想，就觉得心口好像被撕裂开来似的。
霍文景见她还没有回头的打算，便不敢再打扰，起身准备朝房门外走去。
就在他刚刚抬步时，身后传来一句哭腔：“所以，你还是不要我了，想跟我说让我嫁给别人，对吗？”
上一世，他明知凶险，却骗了自己，险些嫁给仇人。
这一世，虽说他们胜算得当，可难保这人不会想着自己回不来，就让她往后改嫁他人。
见男人看过来，虞文娇眼底闪烁着微光，眼中泪意盈盈，委屈至极。
霍文景刹那间，呼吸都停滞下来，垂下漆黑浓长的睫羽，强忍着才没把眼泪落下来。
他没有丝毫停顿，随心而言：“不是的，娇儿。我怎会不要你！”
虞文虞已经坐起，仰头望着他，想要将气氛推向平淡欢快，故而对着他浅笑了一下。
只是唇角刚刚弯起的弧度，很快便被崩溃取代。
她浓密卷翘的长睫之上，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滚落下来。
霍文景心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此时，见她还在假装没事人、弯着眼睛对他笑。
没有过多的言语，两人却痛到无法自拔。
眼前男人眼底的不舍和自责，她都看得明明白白，没有顾及任何事情，她只继续缓缓说道：“我理解你身为将军的责任，理解你的想法和抱负，也理解你去边关的种种心思。”
“可是……霍文景！你不能舍下我。无论何时，无论何种原因，你都不能为了我好，而把我舍弃。那不是我想要的！”
“如此，我会恨你！恨到骨子深处！”
她哽咽的说着，浓重的哭腔，委屈的神情，让霍文景无法忍受。
他把虞文娇揽入怀中，环绕在女孩腰侧的手掌紧了又紧。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
虞文娇只觉得，倘若要死，那就一起坦然赴死。可她万万容不下这自以为是的欺骗，毁了她年少的期许与憧憬，毁了她心目中最爱的小郎君。
霍文景眼角划过一滴泪，难过的说着：“娇儿，战场瞬息万变，你知道的……我无法给你一个绝对的答复。”
虞文娇从他怀里出来，哭红了双眼，却倔强的不肯放手。
“我不需要！霍文景！”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爱你，我此生只爱你。旁人入不了我的眼，即便再好，那也不是你。”
“你要是回不来，我就去寻你。若是不能去寻，我就照顾好你我父母，我们也终会再见……霍文景，我们成婚好不好？”
霍文景心痛难忍，不可遏制的有些难过起来。
命运他们无法抉择，可当下他们能够自己做主。
霍文景为她抚去眼角的泪，望着那双期待的目光，他温声说着：“娇儿，我爱你，也怕委屈你。我答应你，绝不会骗你，把你丢给别人。”
“即便我没有回来，那你随心而为就好，但不可随我而去。至于大婚，如今太过仓促，一时半会儿怕是无法做到。”
虞文娇拉着他，早就想好了万全的准备：“来得及！我不要十里红妆，万人庆贺，那些旁的东西我都不要！”
“我只想嫁给你！景哥哥，我只想嫁给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是着急，生怕霍文景不同意，或是不明白她的心思。
而后，她抬手捂住了霍文景的嘴，不想听到任何拒绝的话。
“只要敬神明，拜天地，你我家人在一起见证，我就足够了。真的，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嫁给你。”
“霍文景，好不好？”
女孩急的哭声不断，生怕他会不同意。
满是祈求的眼神和委屈的样子，霍文景觉得自己真的该好好反省一下了。
面对虞文娇如此难过的样子，便是在这时候都非要嫁他。霍文景甚至觉得，她爱自己，已经超乎了所有的想象。
他看着虞文娇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我们成婚。入祠堂，拜天地，娇娇做我真正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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