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
“是啊，彻底失去知觉，像木偶一样的人类，他们被称为‘愚人’。”女子的语气平静，可任谁都能听出压抑来：
“看到这条路了吗？这就是愚人离开鹿合，前往副本的必经之路。”
“为什么……愚人要去副本？”唐霜有些犹疑。
“为什么……”女子哼笑了一声：“当然是……去做npc呀。”
※
“这也太离谱了。”
告别女子，走回主路的唐霜还在惴惴不安：
“我听说，试炼场……副本都是一遍遍重启的。”
“也就是说，那些在副本里一遍一遍‘轮回’的，压根不是什么数据什么npc，而是人类？！”
宋望舒沉默。
“怪不得我觉得npc都这么智能，我还夸过试炼做的逼真，我——”
唐霜的话戛然而止，她突然有些哽咽：
“会不会——我们家不见的哥哥姐姐，都被……都被弄到副本里……”
听到这里，宋望舒终于叹了口气，她停下脚步，仰头看着这巨大无比的球形建筑。几乎离这里还有些距离时，就能听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刚才的女子再不肯说些别的，只是告诉她们可以来这里看看。
“或许……去了之后，你们会有自己的答案。”她说。
唐霜也看到了这个巨大的建筑，她调整了下情绪，深吸一口气：
“……望舒，我们走。”
“我倒要看看，这个鹿合有什么蹊跷。”
宋望舒点头，两人跟着人流往里走。
这个建筑内是环绕一圈的观众席，中间是一块巨大的、不知什么材质打造出来的场地。
——“上啊！行不行！”
——“上啊老孟——！趁他爬不起来！”
——“老孟快——”
观众席非常嘈杂，成群成群的人喊得脸红脖子粗，表情凶狠。
“这是、这是在干什么！”
唐霜简直目瞪口呆，她觉得自打来到鹿合，她的表情比前面十八年都要丰富了。
实在太拥挤了。入眼可见全是振臂高呼的人，宋望舒和唐霜好不容易挤到前排，正好看到一个短发男子一拳砸到地上一个人，那力道之大、力道之猛。
生平罕见。
宋望舒清楚地看到，躺着的那个人脑袋已经凹了下去。
那个人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他怎么能打……”唐霜喃喃。
她在试炼场直播中也曾看过这样的“斗兽场”，但是参加的人都点到即止，更多的只是寻求刺激。
可这……这也、刺激过头了。
这人是死了吧？
宋望舒和唐霜默契地露出没见过“市面”的表情。
“你俩是新人吧？”
眼看着地上那个被抬走，观众席爆发出一阵接着一阵的欢呼声，像海浪一般此起彼伏。
在这种时候，沉默的两个人就显得尤为突出，站在他们周围的男人托了托眼镜，眼神中是还没褪去的狂热与兴奋。
有人搭话，唐霜也就很干脆地把他当情报机来用：
“刚才那个人是死了？”
“当然，这个台子可是生死不论。”
“副本都过关了，却死在了这种地方？”唐霜没忍住。
男人就用一种极其惊异的目光上下扫视了两人一眼——比起刚才女子的眼神，这个男人的眼神就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死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死在追寻激情的擂台上，总比变成那鬼样儿好吧？”
唐霜捏紧拳头：“好不容易到了新时界……”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新的参赛者又登上了擂台，男人立刻转头，不再和他们说话，而是专心致志地继续看比赛，为老孟呐喊。
宋望舒拉了拉情绪波动有点大的唐霜，隐晦地摇摇头。
唐霜也不打算惹事，干脆地闭上了嘴。
蚁巢人挤破了头都想来到新世界，这里的人却只为了一时的刺激，就上赶着去送死？
这一刻，唐霜忽然觉得，与其要在这种地方被人打死，她的兄姐们还不如变成愚人被扔进副本里。
※
这一次死的人变成了老孟。
他死的比上一个要凄惨的多，因为胸口被打扁，所以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当即就不行了。
可没有一个人为他悲伤，观众席的人只是大声唏嘘着，催促下一个人赶紧上场。
“哔——”
这里的“裁判”笑容可掬地走上来，告诉大家今日的比赛已经结束，可以明日再来。
“吁——”
宋望舒和唐霜随着骂骂咧咧的人群往外走，满耳听见的都是对“老孟”的辱骂。
——他们对老孟没有再坚持一会儿很不满。
“今天的乐子又没了！”宋望舒听到有人在大声抱怨，引来一群人的附和。
——“这种水平的人还上擂台找刺激！赶紧变愚人去吧他！”
——“白瞎老子的入场费，这才打了几个小时就结束了！”
“……”
唐霜抱着刀听着，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这就是蚁巢人人向往的伊甸？
——这就是个把人命当乐子的地方！
“望舒，我得尽快下副本。”唐霜突然站住了脚步。
“？”
“这个地方太可怕了，我和他们……不行，我得离开鹿合、我不能容忍自己也变成他们这样……”
唐霜喃喃自语。
“然后你就会和他们一样，逐渐感觉到无趣，然后不得不靠人命来刺激自己。”
“那也不行，我不能就这样下去。”唐霜的脸沉下来：
“我的父母、我的叔伯婶娘……还有数不过来的人留在蚁巢，是为了让我们来到新世界寻找未来，而不是让他们在这里……自寻死路！”
“等等。”宋望舒拉住了闷头就走的唐霜：“我们再去一趟凌湖。”
“？？？？？？？？”
※
再次站在破旧的老房子前，唐霜整个人都是懵的：
“凌湖不应该是个湖吗？”她顿了顿：
“不对、你怎么知道这是凌湖？”
宋望舒笑了笑，摊开手掌，露出一截小布条。
唐霜好奇地展开一看，半晌才回到：
“你真打算去春江？”
“万一……那里和鹿合差不了多少怎么办？”
她比宋望舒早到鹿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却听了不少关于“反叛军”的流言。
总得来说，鹿合人对反叛军意见很大，觉得反叛军纯粹是瞎折腾，还容易牵累他们这些好好生活的人。
但在这半天看来，“好好生活”大概也要打个问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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