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震天，却是北燕大军鸣金收兵。
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兀，即便是大澜将士们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敌军怎么就退了？
几乎所有人脸上都“写”着同样的疑惑，但在凤寒山和谢风吟的命令下，众将士立刻就摆正了心态，个个像是打了鸡血般，气势大振，开始了乘胜追击。
此刻，在距离战场数十里外的山顶上。
慕容鼎盛亲眼目睹这一切，眼神呆滞，浑身瘫软地跌坐在地，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这是我研制的红甲大炮。”
石青琅瞥了一眼失魂落魄地慕容鼎盛，继续说道，“慕容鼎盛，事实胜于雄辩。我若真想对付你们北燕，完全可以利用这些武器横扫北燕。”
“执伞人的立场从未改变过，不为任何一国，只为天下太平、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你虽有一国之主之命，却无天下共主之运。为了一己之私，你们慕容氏不惜谋划数十载，可没有天命，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慕容鼎盛，退兵吧！再继续下去，你们刚建立起来的北燕根基就要塌了。”
事到如今，石青琅之所以还好言相劝，一来是不想看到这场战争继续下去，别看北燕大军如今仓皇而逃，那也仅仅是因为被红甲大炮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完全是被恐惧支配了。
其实北燕整体战损还不到十万人，主战力仍在，若一旦被逼到绝境，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
二来，慕容氏毕竟是战天歌的后裔，看在这个情份上，只要慕容鼎盛愿意退兵，石青琅也并不想赶尽杀绝。
“我若退兵，你能保证大澜会善罢甘休？有了那种武器，哪个皇帝会没有野心？”
沉默半晌后，慕容鼎盛深吸了一口气，就连“本帝”的自称都换成了“我”来替代，足以证明这位皇帝的自信已然被眼前的现实撕得粉碎。
“自然！”
“红甲大炮本就是我借予大澜守城的，若非被你逼到这种地步，红甲大炮根本不会现世。”
“没有了红甲大炮的威胁，你也根本不必担心大澜的报复，不是吗？”
石青琅双手一摊，洒脱一笑，只要慕容鼎盛妥协，大澜和谈的意愿恐怕更高。
“好！我答应了。”
慕容鼎盛微微低头，眼神闪烁，思虑片刻后，一咬牙答道。
“慕容鼎盛，你以为我猜不出来你在想什么？！”
石青琅神色玩味，嘴角一扯，讥讽道，“你真当我是傻子还是圣人？”
“你听好了，我与你说得并非这一场战争，而是在你有生之年，北燕都不得以任何形式再向大澜和西陵发动战争。”
“而你——慕容鼎盛，此生都不得再踏出北燕领地。”
“你按此立下誓言，我才能放任你和北燕大军安然离开，否则……”
说到这里，石青琅微微一顿，接着冷然一笑，“我不介意借此机会断你北燕国运，至于你和慕容千秋以及北燕一众高手，也都拿命来祭奠这场战争逝去的亡者吧。”
“你——！！！”
慕容鼎盛眼睛一瞪，万万没想到石青琅变脸比翻书还快，前一刻还是一副圣人的慈悲之相，对他好言相劝，他也正是看到了这点，才希望来个缓兵之计，将计就计。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他修为再进一步，或者想到了对付那红甲大炮的方式，再做谋划。
【你不是好人吗？不是想做圣人吗？那我就成全你】
然而，石青琅就像是洞穿了他的所有心思，专门挖好了坑来等他跳，先是利诱，等他入坑后，立刻威逼。
【你还是人吗？！！！】
慕容鼎盛此时涨红了脸，一口恶气堵在胸口，就差喷出一口老血。
“慕容鼎盛，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并不是和你商量，只是告诉你事实，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拉着北燕一起死，要么按我说的——发誓！”
石青琅步步紧逼，前一世就精通心理学的他，在人心方面完全把慕容鼎盛拿捏得死死地。
若是在慕容鼎盛心存死志的情况这么逼迫，那么大概率会逼得慕容鼎盛以及整个北燕来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可若给慕容鼎盛一个希望，再顺势攻破他的心防，只要不触及底线，慕容鼎盛也不得不一退再退。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这个道理大概也只有石青琅才能明白。
“慕容鼎盛，以你的武学资质，未来不是没希望飞升，之前你也应该感应到了那个世界的广袤和浩瀚。”
“相比而言，这个世界就如同沧海一粟，你又何必执着于一时的权势，有舍有得，一叶障目，你可明白？”
如果说石青琅之前的话，已经让慕容鼎盛开始动摇了，那么这最后的几句话，就是他准备的绝杀。
任何人都有软肋，刀剑能够杀人，言语却能够诛心。
当然，对于慕容鼎盛来说，更像是暮鼓晨钟，直击心灵。
“金主爸爸，你……你赢了！我……答应！”
慕容鼎盛双眼一闭，脸色颓然，沉默片刻后，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再睁开眼时，竟然也流露出几分释然。
他不是不明白石青琅在套路他，可他也不得不承认，石青琅最后的话，确实打动了他，或者说适用于每一个追求武学极致的人。
那个世界的吸引力，只有切身感受过才能懂得。
这就如同跳出了井中的青蛙，一旦见识过更广阔的天地，打破了自己的固有思维后再回首，井中的一切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一旦下了决定后，慕容鼎盛也不再犹豫，当下立誓，石青琅甚至能够感知到这誓言已经融入了天地运转的法则中。
对于普通人而言，誓言或许不是那么重要，可修为到了法域境后，言出法随，承诺都会带来因果，更别说誓言了，那已经关联到了自身命运，无法违背。
“走吧，慕容兄，也是到了这场战争谢幕之时了。”
石青琅甚至还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语态热情，就像邀请多年好友一样。
“呵呵，你这称呼改得倒是快，论到脸皮之厚，我是不及你之万一。”
慕容鼎盛嘴角抽搐，没好气地回怼一句，反而率先飞身而起。
这一战他输了，而且输得彻底，也输得心服口服，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也同时看到了另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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