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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现在的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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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罐厂大院。

到处披红挂彩,悬挂着“庆祝寿昆制罐厂建厂十七周年”的条幅。

条幅下长桌前,方子峰亲自带着陈海等各部门干部派发红包。

职工们领取红包都是喜气洋洋。

一名股长说:“陈师傅,听说你家大丫头当了洋学堂的教书先生,恭喜啊!”

陈海心理得意,嘴上却说:“有什么喜不喜的,终归是个丫头,赔钱货。再说了,她能有今天,全是老爷的恩典!”感激的看方子峰。

他是建厂初期最早一批的工人。他妻子先是方子峰独女方玉红的奶娘,后是方家的佣人。他们有三个女儿,长女就是陈雪冰,另外两个女儿小时候帮方家做事,长大后进厂做女工,因此都被称为方家的家生丫鬟。

当下,方子峰听到陈海毫不掩饰的感恩戴德,只是温和的笑笑。

“这功劳我可不敢领,雪冰勤奋好学一切都是她自己挣来的!”

在他们说话时方玉红悄悄走来,示意看到她的陈海别出声,然后猛的挽住方子峰的胳膊。

方玉红:“方子峰大老板,我都要不记得您的长相了!”

方子峰惊喜,疼爱的拍拍她的小脸,慈爱的说:“我女儿还跟小孩儿一样,哪像是要成亲的人!”

方玉红笑着说:“我就是七老八十了也还是您的宝贝女儿!”

陈海懂事的说:“老爷,您跟小姐回去吧,后边的我们来,保证不落下任何一名工友!”

方子峰:“不急,还有时间!”又去发红包,并问方玉红:“孝华这两天该回来了吧?”

方玉红帮着忙说:“是,他来电话说明天到!”见父亲一直笑呵呵的,心情特别好,好奇,偷偷的问:“爸爸,老实交代,除了庆典是不是还有喜事,看您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方子峰笑容中又有些难言的酸涩:“上午接到你小叔的电报说他要回来了!”

“天呢,小叔叔要回来了!”方玉红惊喜之下差点叫出来,忙捂住嘴,然后欢喜的回头招呼母亲:“妈,您听见了吗,小叔叔要回来了!”

“我听见了,他小叔要回来了!!!!”

方太太章文燕脚步凝滞,看向别处。

方子峰注意到妻子的淡漠,只是装没看见,继续在方玉红的帮助下一起给职工们发红包。

他理解妻子的心情,也疼爱弟弟,寄希望于时间能和解一切矛盾。

章文燕当然清楚丈夫的心思,但一想到要面对方子杰,就觉着浑身难受,胃里如同翻江倒海。

章家商贾起家,若倒退50年,即便再有钱也很难与在朝为官的方家结亲。

章文燕能够跟方子峰结婚,得益于时代进步,得益于方家弃官从商。

她性格爱憎分明。

当年,她小产后难以再次怀孕,一方面越发厌憎方子杰,另一方面遍寻良医偏方,冒死生下方玉红一棵独苗。

她毕生的羞辱与痛苦就是不能亲自为方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

后来,她心理就算有一百个不愿意,也大度的为丈夫张罗纳妾娶姨太太,但最终都被方子峰明确的拒绝了。

方子峰曾在英国留学数年,受欧洲文化影响颇深,对纳妾这种陋习不屑一顾,一再强调,有一个女儿足矣,女儿同样可以继承家业。

有样学样,在他的带动下,寿昆制罐厂上上下下也很少有纳妾养外室的人,可谓当时社会风气中一股罕见的清流。

章文燕为此在爱慕上又加上感激,任劳任怨的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即便方子峰把全副心思、全部精力都放在制罐厂,她也少有微言,被称为方家的贤内助。

方玉红对上述往事一无所知,只在记忆中保留了一点儿时小叔叔常逗她笑的美好片段。

因为章文燕出于对方子杰的厌憎,在他留学后就刻意抹杀了他在身边存在过的大部分痕迹。

十多年来,方家除了方子峰和方玉红,几乎没人敢提方子杰。

至于仆人们就更不用说了,早就换过好几茬,除了个别老仆,后来的连方子杰是谁都没听说过,只知道方家似乎还有一个在外国乐不思蜀的方二爷。

方玉红的性格长相都获取了父母的优点,既有章文燕大家闺秀的气度,又有方子峰书香世家的清宁,再加上她从出生到长大都被精心呵护,整个人从内而外散发着一种精贵的雅致。

章文燕保养得当,与女儿站在一起形同姐妹,只是笑和高贵都让人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颇有些“假”和“造作”。

.

市区,英租界教会女校礼堂。

在众老师和修女、学生的注视下,院长嬷嬷把聘书交给陈雪冰。

礼堂里回响着院长嬷嬷的声音:“陈雪冰,我代表美国基督教公理会华北女校正式聘请你为我校教师,祝贺你,希望你不负众望为主培育出更多优秀的学生!”

陈雪冰捧着聘书,内心无比激动,虔诚的说:

“是,我一定加倍努力报答主的恩惠!”

其他教师都是外国人,他们在助理迈瑞修女的带领下见证这一时刻,只是难以掩饰不屑的表情。

旁观的章文燕、方玉红母女以及陈雪冰的母亲三个人也都是神态各异:

方玉红是真心替陈雪冰高兴;

章文燕则高傲冷漠;

陈雪冰的母亲只是一味的激动,忍不住抹眼泪。

陈母和章文燕的年纪差不多,但明显老很多,穿着打扮一望便知是名佣人。

礼堂里还有许多围观的学生,其中几名学生满脸不屑的斜睨着陈雪冰的背影,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不过是个陪读丫鬟,还真以为自己变凤凰了!”

“就她那样还各科成绩全校第一,该不是作弊了吧,要不就是她们这届毕业生太差劲!”

“听说,院长嬷嬷是因为原来的老师生病回国,接替的老师又另谋高就,在没人可用的情况下才选的她!”

“狡猾奸诈的丫头,为了这个不定耍了什么手段!”

陈雪冰早就听惯了这类不屑、讽刺和怀疑的言辞,是以,她表现的不卑不亢,只是向母亲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

受聘仪式结束,众老师开始离开,章文燕把一个信封交给院长嬷嬷:

“前几天家里有事,我跟我家老爷没能参加这次的慈善活动,今天特来补上。”

一旁,方玉红跟陈母传看陈雪冰的聘书。

方玉红兴奋的说:“雪冰,你真是太厉害了,昨天跟我们领毕业证今天又领聘书,成了学校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华人老师!”

陈雪冰不骄不躁,低眉顺目的说:“谢谢小姐!”拉住母亲的手,心疼的说:“妈,您别哭了!”

陈母边擦眼泪边说:“我知道,可太高兴了,这眼泪就是停不下来。”

章文燕离开院长嬷嬷,走过来,轻轻咳嗽一声。

陈母立刻意识到章文燕有话要说,忙擦去眼泪,拉着陈雪冰垂首听训。

陈母:“太太!”

陈雪冰:“太太!”

章文燕神态倨傲的睨着陈雪冰说:“留校任教——总算没丢了我们方家的脸面,以后,你表面上是跟我们方家没什么关系,但如果稍有差池,外人笑话的可不是你,而是我们方家!”加重语气:“所以,你好自为之,别逼我把你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东西拿走!”

(本节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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