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冰远远的、呆滞的看着那一处角门。
那处角门里里外外已经没有袁孝华的半片衣角。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她的心智才渐渐回笼，庭院里的一切在夕阳下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实际上她只呆立了几秒就迅速调整好表情，重新避开人流，走向侧跨院。
跨院是仆人及其家属的住处。
她的视线余光里重新出现了会场中间的章文燕。
她不由得一个激灵，彻底回到现实……
仿佛时间倒回她第一次见章文燕的那一天。
眼前的方家别院也随着时间流淌回14年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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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丛中，一只蝴蝶惊飞而去，6岁的小陈雪冰抱着同龄的小方玉红一起摔倒在地。
旁边的两个丫鬟吓得惊慌失措，急忙跑过来将小方玉红扶起来，慌乱的察看她是否受伤，一个说：“小姐，小姐，您伤着没有？”另一个则说：“求您了，小姐，您可千万别……”
小方玉红懂事地接话，说：“别跟我妈说对吧？”
胆小的丫鬟忙点头：“对对对，这要是让太太知道了，我们俩就都活不成啦！”
小陈雪冰摔倒的时候衣服破了，胳膊擦伤流出血。
她忍着疼刚刚站起来就被一个丫鬟一把再次推到在地。
那丫鬟厉声呵斥：“哪来的野丫头，是你故意把小姐弄倒的对不对？”
小方玉红忙走过去扶小陈雪冰：“不是她弄的……”
那丫鬟根本不听，粗暴的踢了小陈雪冰一脚：“小姐，您别护着她，我以前没见过这孩子，她一定是偷跑进来的……”
吵闹中就听一个冰冷的声音道：“真是没规矩，你们吵吵什么！”
小陈雪冰跟着两个丫鬟一起回头，就看到一名容貌端丽的贵妇被几名奴仆簇拥着走过来。
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从骨子里就透着高贵、冷漠的女人。
两个丫鬟看到贵妇章文燕，吓得立时跪倒在地。
很快，四名男仆不管两名丫鬟的哭叫哀求，强硬的把她们拖走了。
章文燕吩咐管家：“保忠叔，你把她俩送到人牙子那里，价钱照旧！”
管家保忠叔答应着，紧跟着离开。
一旁，陈海的半张脸上、身上还裹着厚厚的纱布，显然刚刚出事不久。
小陈雪冰跟两个小妹妹胆怯的依偎在母亲身边。
陈母在丈夫陈海的身后看着面前的一切胆战心惊，不知所措。
章文燕处理完丫鬟的事，这才看向他们一家五口，皱了皱眉。
“陈海，老爷跟我说，前两天厂子发生火灾，幸亏有你，他才逃过一劫，我代表我们方家谢谢你了！”
她的神态语气丝毫没有让人看出或听出感谢的意思。
即便如此，陈海也因为这句“感谢”的话受宠若惊，忙卑微地说：“太太言重了，这是小人该做的！”
“你知道就好！老爷是有恩必报的人，他打算让你媳妇和大丫头过来照顾小姐，我想了一下，觉着……这样也好。”章文燕看他身后的陈母，示意她靠前一点：“你生了三个姑娘，照顾小姐应该比刚才那些丫头们周到！”再看小陈雪冰：“小姐刚才捉蝴蝶摔倒的时候，你的反应还算快……所以，你们明天就跟我回市里吧！”
陈海感激涕零，忙下跪：“多谢太太恩典！”
他又拉着陈母和小陈雪冰一起给章文燕磕头。
章文燕看着跪在面前的陈母和小陈雪冰，居高临下的点点头。
章文燕看小陈雪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陈雪冰不敢看章文燕气势凌人的面孔，只是害怕，说不出话。
陈海忙说：“太太，她叫陈雪冰！”
“名字还行，那就不用改了！”
章文燕口气加重，对小陈雪冰说：“记着，你以后要时时刻刻的跟在小姐身边，小姐上的是洋学堂，你在学校里也要伺候好她，明白了吗？”
陈海见小陈雪冰懵懂无语的样子，在她脑袋上打了一下：“贱丫头，快回太太的话，说明白了，以后小姐是天，你就是地！”
小陈雪冰眼中含泪，倔强的不肯说话。
陈海感到没面子，恼恨，抬手就要打她。
章文燕：“算了，以后慢慢调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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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回市里，当天小陈雪冰就被好好的调教了一把。
陈母跟着陈海回家去安顿4岁的二女儿和2岁的小女儿。
小陈雪冰当场被留下来陪着小方玉红放风筝。
小方玉红身边从来没有年龄相近的玩伴，听说小陈雪冰跟自己一样大，以后会天天陪着自己，高兴得不得了，友善的拉着她的手，说：“太好了，我终于有朋友了，欢迎你！我叫方玉红！”她从仆人手里接过一件衣服：“呐，你的衣服破了，你妈妈回家收拾东西还没回来，你就先穿我的吧！”
小方玉红亲切可人，让小陈雪冰如沐春风，心生惬意。
她穿着小方玉红的衣服，看着天空中越飞越高的风筝，渐渐忘掉之前的畏惧，不由得和小方玉红一起笑着、跑着、嬉戏着……
然后……
章文燕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两个小女孩面前。
小陈雪冰一惊，吓得手一颤，风筝的线轴掉在地上。
风筝线快速脱离线轴，顺着风飘向果园的方向。
章文燕扫了眼小陈雪冰身上的衣服。
小陈雪冰接触到章文燕寒冷的目光，一哆嗦，打算脱衣服，却被章文燕用目光制止住，随即她转看女儿，表情和目光顿时都温柔得如同和煦的阳光。
她俯下身，摸摸小方玉红的小脸，宠溺的说：“我的宝贝女儿，瞧你这张小脸，全是土，快回去洗洗！”吩咐身边的丫鬟：“把小姐带回房间！”
小方玉红被带走，小陈雪冰忙把衣服脱下来要还给仆人，但章文燕已经开口了。
“衣服脏了，拿去扔了吧！”
然后她看那仆人：“是你拿来的？”
那仆人吓得浑身打颤：“回太太，是小姐让我拿给她的……”
章文燕打断她的话，冷冷的说：“小姐年幼，待人宽厚，但是你必须要明白，主子和下人的区别！来人，赏他二十板子！”
（本节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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