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捅了老年痴呆的窝了？不是死了就是患病，怎么这么邪门？”
在他们问询过第四名绑架案的当事人、第三位活着的绑架犯后，斯雷如此说道。
前两个阿尔茨海默病患者一个哭，一个乱说话，而刚刚见过的那个，则是不停地笑。此人名叫费德里科·鹿角，已被子女送到养老院中生活。他是当年被判得最轻的那一个。斯雷本以为他会像理查德一样，对塞拉·费尔蒙这个名字极为敏感，可事实却是，他对任何名字、任何照片都是以呵呵傻笑来回应的。不过在此期间，他也提到了‘洛萨’这个名字——他曾指着克拉丽丝·奥贝平的照片说：洛萨，你头发怎么还变长了？呵呵，真难看。斯雷本想继续追问下去，但养老院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不管是谁，费德里科都会将其认成洛萨。在他眼里，她也是洛萨。
于是，需要问询的名单上，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名字。尼古拉·曼德勒。
“如果这人再是个老年痴呆，我们就只能找找其他人了。先从奥贝平家的邻居入手。大海捞针就大海捞针吧，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斯雷用手搓了一把脸，将车启动。
还是只有两个人的大海捞针，朴松民郁闷地想。
这次去往的地点是U区彼得堡小区，尼古拉住在女婿家里。朴松民只期望此行不会无功而返。
中午比上午暖和了一些，天上的流云也被阳光清了个干净。一片碧蓝，看起来深邃而高远。风依旧在。这是处老旧小区，位于城区边缘。没有电梯，没有物业，共两排居民楼，全是五层高的老式建筑。他们从幽暗而肮脏的楼梯走向五层，然后在一条满是霉味的走廊最后面，找到了那扇铁门。铁门被铁链紧紧锁着，看起来就像某座牢笼的入口。里面还有隐约的争吵声出现，一男一女，一高一低，但由于有门的隔绝，所以他们并没有听清吵架的内容。
斯雷敲了敲门，没人回应，争吵声还在继续。斯雷再次敲了敲。争吵声停止，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呼的一声，铁门内的防盗门被打开，铁门上的窗口也被打开。一个胖胖的、满脸怒气的中年女性出现在眼前。
她瞪着眼审视了他们几眼，然后凶巴巴地问，“干嘛的？”
“侦探。”斯雷展示出身份信息。
女人先是一愣，随后猛地回头冲里面大吼，“詹德利，你他妈有病？你居然报警？我操你妈啊！你他妈还想老娘进去是吗？”接着，她以与身材极不相称的速度扑了回去，“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接着，一个十分瘦弱的男人出现。他捂着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挂了彩，一看就是刚被人打的。他在逃窜，女人则在追逐。女人还拿了一个不知何时弄到的晾衣架。他们从客厅追到卧室，又从卧室追回走廊，如同猫捉老鼠一般。桌子倒了，杯子碎了，卧室的门也被撞了个七零八落。
“救命啊，侦探救命啊！这疯婆娘要打死我！”男人冲他们呼喊。
这是遇上家暴现场了。
“女士，请开门，也请你立刻停止侵害他人的行为。”斯雷大声命令道。
“詹德利，你不是人！我打死你！”女人边哭边喊，“想让老娘进监狱是吧！行，你也甭想活了！叫你欺负我爸，叫你欺负我爸，我打死你！”
“给我停手，都给我停手！”
……
等他们借用工具撬开门，费了很大的事才控制住女人后，事态才得以停歇。女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男人则一脸苦涩、满眼无奈地蹲在沙发那头唉声叹气。
这种事就不归侦探公会管，这是治安署和社会管理处的事。
“先生，需要报警吗？我可以叫治安署的人来处理。”斯雷向男人问。
男人抬头看看他，张了张嘴巴，但欲言又止，接着又重新低下头，长叹一口气。
谁知女人却突然开了口，“报警，现在就报！”她狠狠地瞪向自己的丈夫，“不报你他妈就是我生的！”接着她又大哭起来，“你还欺负我爸呢！呜呜呜，詹德利，你真他妈不是个东西，呜呜呜，你明知道我爸有病，还那么对待他……詹德利，我操你血妈啊……”
有病？朴松民郁闷地想，得，又是个老年痴呆呗。
“他尿我一身啊！”男人争辩道，“我还蹲坑呢，他就突然走进来了……然后就开始脱裤子……他尿我一身啊……再说了，凯莉，我也没怎么他吧？”
“那他咋摔得？还不是你推的？”女人大吼，“我告诉你，詹德利，我爸要是有个好歹的，我跟你没完！”说罢又开始大哭。
“要是我推的，我出门就被车撞死行不？”男人站起身，激动道，“倒是你，平白无故就把我给打一顿……我……我容易么我……”他的样子看起来也像是要哭，“我连班都没上，就把他送医院去了，然后你回来给我一顿臭骂不说，还……还动手打我……我可啥都没干啊，我冤枉不？谁家老爷们让自家女人这么打的……我冤枉不？还非说是我推的……他平常走路都斜歪，这能怨我吗？”
“那他怎么摔的？早上还好好的呢！就是你整的！”
“我整啥了？我都让他尿一身了，我还能整啥？”
“詹德利，我知道你不想伺候我爸，我也知道你一直看不上他！可我没想到你的心居然这么狠毒！你居然想害死他！”女人看向朴松民和斯雷，“你们不是侦探吗？那就赶紧抓他啊！他是杀人凶手！他想谋杀我爸！”
斯雷说，“女士，打人是不对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那就抓我！”女人抹抹眼泪，又将怒火发泄到了斯雷身上，“来！”她做出束手就擒的姿势，“不都想欺负我吗？那就来！我告诉你，我不怕！老娘一点都不怕！”
斯雷无奈地叹口气，“算了，我通知治安署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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