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诺万那个混蛋曾经跟我都是佩尔将军的麾下。”欧伯一边说，一边用牙齿撕扯着火鸡腿上的肉，大口大口地嚼着。
“你是说刀锋战士佩尔吗？”
法赫尔的问题让欧伯得意地哈哈大笑。
“当然，就是刀锋战士佩尔！能在佩尔将军的麾下战斗，我至今仍觉得是一种荣耀。当时，我是第六步兵联队的副官，我的直接上级、第六步兵联队的指挥官是鲁蒙德爵士。那真是一位懂得荣誉的骑士。”
此刻，法赫尔、尤里克与欧伯围坐在同一张餐桌旁，菲尼恩也陪伴在他们身边。
“尤里克，你至少假装一下在听欧伯讲故事啊。人家请你吃饭，你却连听都不听，这太不尊重人了。这是基本的社交礼仪。”法赫尔一边轻轻拍打尤里克的腿，一边低声提醒他。
一直在狼吞虎咽的尤里克这才抬起头来，吮吸着手指，笑着看向欧伯。
“嗯？礼仪！礼仪！我当然知道礼仪！不用你说！”尤里克不假思索地回应，让法赫尔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咳咳，嗯，我很高兴这顿饭能合你的口味。”欧伯说。
清了清嗓子后，法赫尔重新聚焦于队长的话语。
“这顿晚餐很丰盛。我也听说过十年前征服蛮族残余的事情。我们王国有很多骑士都参与了那次行动。”法赫尔平静地回应道。
“鲁蒙德爵士真是一位英勇的骑士。那些蛮族......”
欧伯停顿了一下，看了尤里克一眼，他在试探尤里克的反应。
“我不在乎，你可以继续讲，我皈依了太阳神，你看到了吧？赞美太阳神！赞美太阳！”尤里克一边说，一边吐出一根火鸡骨头。他知道自己的太阳吊坠对文明人很管用。
“鲁蒙德爵士不怕野蛮人的陷阱，努力向前迈进。他取得了很多成就。但是有一天，多诺万这个该死的混蛋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他点燃了士兵们的怒火，让他们放弃鲁蒙德爵士的计划。他们的叛变成功了，鲁蒙德爵士倒在了多诺万的剑下。他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蛋，谋杀了自己的上司。”
“但多诺万还活着，所以最后只是不光荣的退役。”
“这无疑是佩尔将军的仁慈所致。或许是因为那日我们为他晋升而庆贺，他才得以不光彩地退役，而非遭受处决。我本应砍下他的头颅，而不是将他交由法庭审判。我未曾料到，还能再度与他这位雇佣兵相遇。每每见他如此趾高气扬地行走，我便心生厌恶。”
欧伯的牙关紧咬，显然在极力抑制自己的怒火。
“这和我听闻的版本大相径庭。多诺万说，他放你一条生路，全因你乞求饶恕。”尤里克嘴角微扬，欧伯闻听此言，立刻站起身来。
“真是荒谬至极！佣兵团长，你真的相信多诺万的鬼话？”欧伯的语气充满不屑，“我可是帝国的骑士！”
“我当然更信得多诺万，而不是你。他是我佣兵团的成员。多诺万提到你那天也该死的时候，他咬牙切齿，恨意十足。看来，你一定是个令部下深恶痛绝的上司吧？”
“尤里克佣兵团长，你不应侮辱我！这次我放过他，完全是为了给瓦尔卡王子留些颜面！”欧伯重新坐下。
尤里克发出一阵孩子般的笑声，令法赫尔皱起眉头，轻轻拍打了他的腿一下。
“不过，我似乎听说过那个佩尔的事迹。他，该是位声名远扬的人物吧？”尤里克发问，众人立刻将目光投向他。
我不相信还有人不知道佩尔将军！就是那个连野蛮人都知道的佩尔！这些雇佣兵是从哪里来的？虽然这些话是想让他难堪，但尤里克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问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不知道的事情很多，请教我一切吧，欧伯。”
尤里克开始大口喝酒，当他举起青铜杯时，一名侍从又为他斟满了酒。
“刀锋战士佩尔！他是一名骑士，二十岁前参加了‘征服大陆’战争，中年时成为‘征服大陆’的先锋将军。而就在十年前的 ‘征服蛮族’中，他还积极地战斗在前线。他被称为骑士中的骑士！他是一个在战场上活了半个世纪的人！我们还没出生，他就已经在挥剑了！”
“哦，天哪，那他多大年纪了？”尤里克问道。他对刀锋战士很感兴趣。尤里克双手托着下巴，靠在桌子上。
“他今年刚满七十二岁。”
“那么他是文明世界中最强壮的人吗？”
“虽然我不能肯定地回答这个问题，但至少没有比他更有名的骑士了，将来也不会有。”欧伯边说边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尤里克看着法赫尔，他的嘴角上扬。
“法赫尔，那是不是说，我们一到帝都就能见到佩尔那个人了？”
“我们至少要在帝都待上两个月，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能见到他。”
“现在去帝都的理由更多了，太神奇了。”尤里克一边笑一边敲打着自己的膝盖。
“区区一个佣兵首领想见佩尔将军？哈。”
欧伯在心里嘲笑他。
“瓦尔卡王子对那个佣兵首领太友好了。但你能指望小王国的皇室成员做什么呢？”
七大王国日渐衰弱，帝国的力量却与日俱增。帝国的高级贵族拥有与王国王室相当的权力，王国距离独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不敢相信他被自己的叔叔追杀，被迫向帝国寻求庇护。我虽然同情他，但也觉得他很可怜。”
欧伯看了法赫尔一眼，然后转身离去。即使是小国，皇室也是皇室。惹怒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处。
“既然我们派了信使，他们很快就会带着卫兵回来，护送殿下您去都城。”
“谢谢你，欧伯爵士。”
“即使到了帝都，也请不要忘记我的诚意。”欧伯笑道。
“我会让人们知道您的好意的，欧伯大人。”
法赫尔也知道欧伯想要什么。
上尉想让他向帝国首都的高级贵族提起他的名字。
虽然我不喜欢欧伯，但他至少对我很友好。
他不应该因为不喜欢一个人就随意对待他，法赫尔正在一件一件地学习。
“别轻率，瓦尔卡-阿努-福尔卡纳。”法赫尔自责道。
我无法像父亲和叔叔那样在战场上赢得尊重。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即使还是剑的时代，我也没有这方面的才能，我必须通过政治来赢得尊重。
法赫尔尽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情绪化地回应一切。
哪怕再多想一次再说话。
他的努力暴露无遗，欧伯很快就开始对法赫尔喋喋不休地说这说那。
“当年，如果多诺万不那么做......我就会和鲁蒙德爵士一起加入帝国钢铁骑士团。鲁蒙德爵士特别看重我。该死的多诺万。”欧伯发出一声咒骂，也许是因为酒精的刺激。
法赫尔发出一声咳嗽。
“咳，咳。”
“啊，我道歉，瓦尔卡王子。我刚才太激动了。”
“我明白，欧伯爵士。”
“瓦尔卡王子，你这个年纪已经非常成熟了。现在的年轻贵族和皇室成员......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战争，他们都非常不成熟，自以为是。这些连一个人都没亲手杀过的年轻人......好像他们的父辈和祖先所取得的成就都是他们自己的。”
欧伯甚至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法赫尔楞住了。因为不久前，他也是这些贵族中的一员。
咚，咚。
一个人走进了餐厅。是巴赫曼，他在找尤里克。
“什么，巴赫曼？也想在这里坐下来吃饭吗？”尤里克笑着提议。
对此，巴赫曼摇了摇头，他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尤里克，多诺万遭到了某人的伏击。他在逛妓院时被打成重伤。我们不用担心他会死，但他暂时难以行动。”巴赫曼一边看房间一边说。
尤里克抓着的扶手断了。他松开手，把碎木片丢在地上。餐厅里的人都惊呆了。这不是一把廉价的椅子，不应该就这样轻易断裂。尤里克的力气特别大，才能把它弄断。
“哦，是这样吗？多诺万被打了？老兄，我可告诉过他要小心点。”尤里克的声音很低沉，他在竭力掩饰自己愤怒的情绪。
“该死，这附近有很多流民，所以你要小心，佣兵团长尤里克。因为门外有很多来历不明的人在游荡。”欧伯一边喝着酒一边说道。
尤里克看着他。
“......是这样吗？谢谢你的建议，上尉。所以，如果是流民，我自己解决了他们，就不会有麻烦了，对吗？”
“当然。”欧伯一边擦嘴一边点头回答。
尤里克站了起来，露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记住这些话，欧伯爵士。现在，请原谅我离开，因为佣兵团发生了意外。”尤里克一边往外走，一边用手掌抠着碎片。
餐厅里只剩下法赫尔、菲尼恩和欧伯，服务员送上水和酒，继续用餐。
“瓦尔卡王子，你好像和那个野蛮人很熟啊。”
“这有什么不对吗，欧伯爵士？帝国也有与蛮族和睦相处的政策，不是吗？”
赫尔法的话有些尖锐。
欧伯很可能就是多诺万袭击事件的幕后黑手。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除了欧伯，没有其他人会挑起事端。如果简单地认为这只是多诺万运气不好，被流浪汉袭击，考虑到目前的情况，这也太巧合了。
我不喜欢多诺万，但......这感觉不太好。
法赫尔仍然记得多诺万威胁他时的样子。正是多诺万在他面前挥舞着刀子，威胁要割掉他的舌头。但说到底，多诺万还是为他而战的雇佣兵之一。也许是为了钱，但多诺万仍然英勇作战。
“这并没有什么不对，但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把野蛮人留在身边，却并不真正了解他们。野蛮人之所以是野蛮人，是因为他们没有受过教育。他又不是太阳武士团的成员。你最好还是和那个野蛮人佣兵保持距离。”
法赫尔皱起了眉头。
“谢谢您的建议，欧伯爵士。”
晚餐结束了。
法赫尔和菲尼恩离开了座位。
“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法赫尔在走廊里对菲尼恩说。
“做得很好，殿下。如果你能在一个你不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得那么亲切，那真是了不起的工作。”
菲尼恩为法赫尔感到骄傲。虽然法赫尔的行为与他的建议背道而驰，但他毅然决定拯救农民，甚至在他不喜欢的人面前隐藏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离开城堡两个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王国城堡的教育方法才是错的。殿下是真正有能力成为国王的人。
法赫尔开始走向欧伯为他准备的住的地方，但停了一下。
“菲尼恩爵士，去和雇佣兵们会合，防止尤里克做多余的事情。我相信他也会考虑到我的立场，但归根结底，他也只是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他可能会被自己的情绪冲昏头脑，从而引发事故。请你一定要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法赫尔能够想到这么远，他不仅想到了自己，还能看到其他人和当时的情况。
“遵命。”菲尼恩回答道，骑士微微鞠躬，把法赫尔交给其他守卫骑士，加入了佣兵团。
法赫尔走进了欧伯为他准备的房间，他的骑士们轮流在门前站岗，他们都是忠诚的骑士。
法赫尔躺在床上想：“我必须好好表现。”他咬着大拇指上的指甲，月光洒进了他的房间，他的眼睛吸收了月光，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到目前为止，我的骑士们和雇佣兵们做得非常出色，我所花的钱没有一厘是浪费的。
他显然很感谢他的骑士们，但也由衷地感谢佣兵们。他曾一度瞧不起佣兵，但对他们的怨恨全都消失了。
从现在起，这里不再是刀剑之地，而是政治之地。现在就看我能否得到帝国的帮助了。我必须谨言慎行，我不能放弃佣兵和骑士们通过自己的血肉之躯给予我的这个机会。
法赫尔闭上了眼睛。
“如果我的大姐达米亚在我身边，那该有多安心啊。”
他想起了自己的双胞胎姐姐。虽然她们是双胞胎，但法赫尔一直信任并追随着达米亚，就像她比自己大好几岁一样。
我美丽的姐姐，她的金发比任何人都要灿烂，浓郁的皇室血统造就了她无比清澈的蓝眼睛......而我的姐姐。
法赫尔一边想着许多事情，一边很快就睡着了。
房间里只听到他轻轻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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