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恩缓缓地让他的马扬起前蹄，等待尤里克做好准备。“就靠你了，基利奥斯。”尤里克抚摸着基利奥斯的鬃毛暗自思忖。
骑马的关键在于与马匹建立默契，而尤里克从法赫尔那里不断学习骑术的技巧。
“法赫尔，你说过没有为我做过什么，但……归根结底，我还是从你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法赫尔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人，不仅在同龄人中显得博学，在与其他贵族甚至皇族相比时也十分聪明。
每当尤里克对什么事情感到好奇时，他都会向法赫尔请教，并得到答案。
尤里克并不觉得法赫尔的要求有何不悦，反而欣然接受。这个请求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心扉。
“我会遵从内心的指引前行。”尤里克举起了长矛——那是一柄硕大的长矛，长度堪比两个成年男子之和。
“我之所以翻越天山山脉东麓来到这里，完全是因为心中的向往，除此之外别无他因。”
尤里克感到快乐，见识了许多，也学到了许多，然而世界尽头依然遥不可及，未知始终在那里等待着他。
“尤里克，握紧长矛，以你的身板和力量，足以承受马匹全力冲锋带来的冲击。如果你能正确地朝对手发起冲锋，没有人能够毫发无损。”对面的菲利恩说着，踢了踢马腹，缓慢接近尤里克。
“基利奥斯，我们上吧。”
尤里克也给基利奥斯发出了信号。他们两人的长矛轻轻敲击彼此的盾牌，在擦肩而过时发出清脆响声。
叮！
这声音清澈且爽朗。交换位置后，两人默默低下头互相致意，这是骑士之间的礼节。
“作为骑士，必须时刻不忘尊重对手，尤其是关乎荣誉之战。”
“可我并不是骑士。”
“至少在马上长矛比武中你得像个骑士一样，因为那是以王子殿下名义进行对决的地方。”
“哼。”
尤里克嗤笑一声，吹了吹鼻子。
“如果在三次马上的交锋之后仍无法分出胜负，就会进入步战阶段。双方都下马，拔出武器，试图制服对方。”
“也就是说，如果只有一方掉下马，那么他将以那种状态去对抗还在马上的另一方，对吗？”
“没错。如果你认为在马背上难以取胜，防守并尽力坚持下去不失为一个好策略，尽量把比赛拖入步战可能更有利。”菲利恩解释道。事实上，他自己也从未参加过马上长矛比武大赛。在他年轻的时候，这种比赛还不存在，是最近才兴起的事物。
“我在马背上就不能扔斧头攻击吗？或者攻击对方的马？”
面对这个问题，菲利恩摇了摇头。
“不可以。最终，马上长矛比武大赛是为了检验彼此的技艺，要有礼貌，不能明目张胆地意图取人性命或损伤昂贵的战马。如果你的比赛过于残酷，贵族们会不满的，毕竟这不是角斗表演，如果有恶意行为可能会被取消资格。”
“这么严格啊，不杀伤对手的情况下控制住对方更难呢。”尤里克左右摇晃着脑袋说。
“殿下希望你能赢得比赛，但……就算能挤进前四名也是个艰巨的任务。哈梅尔的马上长矛比武吸引了帝国各地区的高手前来，最终绝非易事。”菲利恩警告道。
“哈哈，菲利恩叔，说到底，比武就是一场战斗。而且我之前就告诉过你，我从没输过任何一场战斗。”
“至少你的自信让人安心。”
菲利恩看着他。尤里克是个既有技能又有自信的战士，尽管尤里克可靠无比，但在菲利恩心中某个角落还是存在一丝疑虑。
* * *
在这哈默尔的马背对决大赛上，可不是随便哪个二把刀都能露脸儿的。得是有两把刷子，或是得到过官方认证的真·骑士才有入场券，小喽啰们早在报名环节就被筛出去了。
“你知道老子是谁不？老子在莱尔曼大赛上拿过第二名！老子的名字是……”
一骑士哥儿正对着报名台吼得震天响。
“莱尔曼算个毛线，甭管亚军还是啥滴，先找个有头有脸的贵族给我验明正身。难不成你觉得这哈默尔大赛是你家后院练手的地儿？”
“你丫——有种跟我一个骑士这么横？！”
这位骑士哥儿都快气炸了，差点儿就抽出佩剑。不过接待处的大佬们早就对这类场面司空见惯了。
‘这些骑士啊，不止头脑简单，还特么一个个拽上天。’
骑士们不是傻就是没礼貌，尤其低阶骑士更是如此。等级越低，脸皮越薄，真正懂得骑士之道和礼节的骑士少之又少。那些没个主子罩着的，说白了就是提着把剑、穿身铠甲的街头霸王而已。
“一边儿去。”
身后传来一声粗犷的声音，正在闹事的骑士已经恶狠狠地瞪了过来。
“让开？！你刚才那话要是不收回去，老子现在就跟你单挑——”
这骑士立刻闭上了嘴。
一个比他高出一头的大汉站在了他的背后，正是尤里克。
“有种跟我单挑啊，快点！来啊，我眨眼功夫就能送你去见太阳神索尔！”尤里克低吼着，强大的气场吓得那骑士脸色苍白。
“不……不用了。”
骑士低头瞥了一眼地面，匆匆绕过尤里克走开了。尤里克则笑着走向了报名处。
“你叫什么名字？”接待官员也冲尤里克笑了笑问道。
“我叫尤里克，我的赞助人是法赫尔·阿努·福尔卡纳王子。”
尤里克递上了法赫尔准备好的官方文件。官员确认了文件上的印章无误后，又将其交给了下一位工作人员进行核验。
福尔卡纳王国的印章上刻着一条鲱鱼和一艘渔船，这正是一个沿海国家所期待的设计图案。
“确认无误，这是福尔卡纳王室的印章。福尔卡纳王子确实也住在燕子宫殿。”
接待员听闻后点头示意，并在另一份文件上记下了尤里克的名字。
“这边请，接下来有个基本测试。”
尤里克跟着指引前往指定地点。
“正如菲利恩所说的，报名过程真是无聊透顶。”
前来参加马上长矛比武的人数众多，但最多只有三十两个参赛名额。如果全都接纳，比赛会没完没了，贵族们也不希望这样。
哈默尔的马上长矛比武大会无论规模还是水平都是世界顶级。参与者必须先经过筛选才能正式参赛。
尤里克走进了专门准备的训练场地，负责挑选选手的是帝国钢铁骑士团的骑士们。
“尤里克？嗯，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你是蛮族人吗？怎么会有个蛮族被皇室赞助？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负责尤里克的帝国骑士摇摇头，这样的组合实在罕见。即便帝国采取安抚政策，蛮族参加马上长矛比武也是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在哈默尔举办的比武大会上。
“如果不是他那高贵的赞助者，你在报名处早就被淘汰了……”
尤里克看着这位帝国骑士，不耐烦地跺了跺脚。
“我和法赫尔王子是朋友。”他直接回答道。
“胡扯什么！不过既然印章是真的，我倒要测测你。”骑士扔给尤里克一把钝刃剑。
“嘿，早该这么来。来吧，开始吧。”
尤里克兴奋地接过剑，已经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肌肉也开始紧绷起来。
“摆出猫头鹰架势。”帝国骑士命令道。
“猫头鹰架势？”尤里克歪着头问。
他在菲利恩那里可没听说过这种架势。这是因为菲利恩自己也没有参加过马上长矛比武的经验。各地选拔标准不同，这次比武大赛恰好要看参赛者的骑士剑术架势来评判其技能水平。
“连猫头鹰架势都不知道？”骑士皱眉。
“哎呀，怎么会知道那种东西，老兄？直接开打就是。”
“真让人失望，连骑士剑术的基本架势都不知道，还能得到皇室支持并试图参加比武大赛。”
帝国骑士咂舌。骑士剑术中最为显着的三大架势分别是：高位猫头鹰、中位狼以及扫荡蛇，所有其他形式都源自这三种。甚至有句俗话形容侍从一年时间都在练习这三个基础架势。
“这些玩意儿我一概不知，换别的考我。”
面对尤里克的要求，帝国骑士只是摇了摇头。
“不合格，你可以走了。”骑士毫不犹豫地下了定论。优秀的参赛者数量庞大，尤里克参不参加对大局影响不大。
“你说啥呢？就因为一个架势就要淘汰我？喂！”
尤里克走向那位骑士。
“连那个单一架势都没学会的人没资格说这话。你以为成为骑士那么容易？无数贵族都在关注哈默尔的比武大赛，这里也是决定谁是最优秀骑士的地方。我不会让一个连基本骑士剑术都不懂的人出场。”
这种情况超出了尤里克的预料，对于战斗，他可是极度自信。
‘还没打就要被淘汰？这是什么比武大会啊？’
尤里克抓住了帝国骑士，对方瞪着他回应。
“想受伤的话就尽管抓着。法赫尔大人曾说过，请为了他赢下这场比赛。”
法赫尔的话语在他脑海中回荡，如果不是这句话，他早已挥拳相向。
“换个别的考验我，我不会再重复。只要能打，随便什么都行。”尤里克咬牙切齿地说。
“我们选的是骑士，不是战士。告辞。”
骑士拂开尤里克的手，背对他离去。尤里克再也忍不住要说出口的话。
“等等，再不转过来，小心我扭断你那颗死脑筋。”
“你敢侮辱我？”
骑士停住脚步，尤里克举起手中钝剑。
“我叫尤里克，报上你的名号。”彼此通报姓名、荣誉为赌注的决斗，这是无论文明与否，任何战士都通用的传统。
“真是可笑，我没有名字值得告诉你。你不是骑士，只是个杂鱼。就在这儿，我要让你看看我们之间的差距，准备接受断手断脚的命运吧。”骑士抓起一把钝剑，空气中弥漫着激烈的紧张气氛。
“哦呵呵，真是一场有趣的对决。”
一位壮硕的老者从训练场地外围悠然走出，双手背在身后。尽管上了年纪，他的身材却相当魁梧，几步之间便迅速接近他们。
“他侮辱了我。”骑士抱怨道，这位老者似乎是他的上级。
“哦嚯，是吗？那自然应当通过决斗来解决嘛。没错，身为以剑为生的人，这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
老者连连点头，随后眯起眼睛打量尤里克。
“一场有趣至极的对决，帝国钢铁骑士团的一员对阵‘破甲者’尤里克。”
老者早已听说过尤里克，并且还念出了尤里克最近的绰号。
“破……甲……者……”帝国骑士重复着这个绰号。
在复述这个绰号之后，他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怪不得我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该死！”
破甲者尤里克，骑士对尤里克的绰号反而比真名更为熟悉，所以听到尤里克的名字时没能立刻想起。
“正常来说，别人会先报出自己的绰号，凭声望压人一头啊！”
然而，尤里克并没有提及自己的绰号，只说了名字。其他勇士往往会先报出自己响亮的绰号，以此奠定气势。
“如果我知道他是破甲者……”
骑士就不会如此轻视尤里克了。哪怕关于破甲者的传言有一半是真的，尤里克也绝非可以被轻易看扁的战士。骑士本应通过另外的考核让尤里克过关。
但是木已成舟，说过的话无法收回。帝国骑士集中精神，终于注意到尤里克衣摆下隐藏的肌肉线条，能够看到尤里克异于常人的肌肉紧绷起来。
“但是在佩尔将军面前，我不能退缩。”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是帝国活生生的传奇，剑圣佩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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