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宋时早早的起来，洗了澡，从衣柜里找了身很正式衣服，穿戴好，为了表示重视，他还特地打了一条领带。
之后，他站在家门口的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从前，他从来都是胸有成竹，波澜不惊的，因为无论他做什么，好像都不需要怎么努力，就能轻易的做的比别人都好。
可是今天，他第一次内心忐忑了。
担心自己会做不好。
但是，目光里，却比从前的任何时候，都坚定。
曾经一切都无所谓，都可有可无。
但今天，他第一次，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他昨天给徐正启打了电话，了解到他今天一整天都会待在研究所里，为了方便徐正启，宋时约在了研究所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约的10点见面，算上堵车的时间，最慢半小时也能到。
宋时不到九点就出门了。
到咖啡馆的时候，因为时间太早，里面空无一人，他点了杯冰美式，之后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窗外正对着徐正启的研究所，能第一时间看见徐正启过来。
他特意早来了些，想先坐下来熟悉一下环境，平复一下心情，但手里的咖啡喝了大半杯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宋时忐忑的心情不但没有平复，反而心跳越发不稳了。
他深吸了口气，又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还有5分钟，就10点了。
他刚放下手腕，抬头，就看见道对面，徐正启朝这边走过来。
曾经，他见到徐正启，是感恩，也是亲切。
但今天，除了感恩，亲切，还有一种等待审判的心慌。
很快，徐正启推开咖啡馆的门，走了进来。
宋时立刻起身去迎接他，然后按照徐正启的口味习惯，给他点了一杯拿铁亲自帮他端了过来。
然后，宋时坐到了徐正启的对面。
徐正启很意外宋时会突然约他，因为宋时这个人，虽然是懂得感恩的，却也是凉薄的，他会在他有事的时候，全心全意的回报他，无论他提出多么为难又繁琐的要求。
但没事的时候，他从不会主动约谁。
所以，有的时候两人一年两年的也见不上一次面。
此时，见到宋时主动约自己，徐正启很高兴。
他笑脸相迎的接过宋时递来的咖啡，“今天怎么这么有闲心约我出来叙旧啊。”
看着徐正启那张苍老又开心的脸，他顿了顿，还是直接开门见山了。
他不喜欢拐弯抹角。
宋时：“我今天约您来，是有事想跟您说。”
徐正启见宋时脸色很严肃，是不同以往的那种严肃，还穿的如此正式，他慈爱的笑了，“说，咱们俩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宋时：“我喜欢徐子琪。”
似是晴天霹雳，话音刚落，徐正启的笑容就立刻僵在了唇角。
紧接着，他脸色就变了，由刚见面时的笑容满面，转化为表情凝重。
隐隐的，带着怒意。
他顿了顿，问宋时：“她也喜欢你吗？”
宋时点头，“嗯”了一声。
这一声肯定，似是一剂催化剂。
徐正启的脸色顿时更沉了。
他握紧了拳，尽力的保持着沉默，没有发作，他又问了句：“你们在一起了？”
宋时看着徐正启的脸色，已经知道即将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了，但是，迟早都是要说的，他不想隐瞒，“没有。”
听到“没有”两个字，徐正启的脸色稍有缓和。
宋时却紧接着说了句，“但我亲了她。”
说到这，似是一触即发，徐正启所有的火气立刻就爆发了，他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引得不远处的两个服务员都在侧头往这边看。
他气的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宋时，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他是真的很生气，他当初是那么信任他，才将徐子琪交到他手上，拖他照顾。
可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宋时他竟然会对徐子琪出手。她还那么小。
徐正启指着宋时：“你，你……你自己说说，我当初是怎么对你的？”
徐正启眼里满满的都是悔意，看宋时的眼神也不再是慈祥的，仿佛在看蛇蝎般厌恶痛恨，“你知不知道，她可是我唯一的女儿啊，她才多大，你……”
徐正启无力的坐了回去，似是痛苦至极，自言自语道，“是我引狼入室，是我害了她，都怪我。我当初怎么能把她托付给你。”
徐正启：“我当初又干嘛费劲的去满大街找你，劝你回来上学……”
他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脸，“都是我，都是我害了她。”
宋时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听着徐正启的指责，承受着他语气里的恨与凌迟。
沉默了好久，徐正启叹息了一声：“你走吧，离琪琪远点，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们俩在一起的。”
宋时看着徐正启的眼神，他眼里，他一下子从他最喜欢的学生，变成了天下最没良心最无耻，他最最避之不及的人。
虽然心里十分难受。
但。
他能理解。
因为徐子琪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重要。
如果换了个人，换了另一个跟他同龄的人，突然跑过来跟他说，他喜欢徐子琪，还亲了她。
他可能都不会像徐正启这样还能坐得住，他可能在听说的第一时间就已经上去把对方狠狠的揍了。
徐正启缓了缓情绪，语气由刚才的愤怒变成了商量。
而这商量的语气和那种害怕的眼神，更加刺痛了宋时的心。
他像是，激动过后，平静下来，又突然害怕因为激怒了宋时，害怕他因为置气想要报复，就此这辈子都缠上徐子琪。
好像，只要跟他在一起，徐子琪这辈子就毁了。
徐正启商量着宋时：“你也知道我的事，我很早就跟琪琪的妈妈离婚了，琪琪一小就生活在一个没有温暖的家庭里，她已经有一个这样的家庭了，所以我希望她能找一个生长在温暖家庭里的，父母和睦，心里健康的人度过一生，而不是你这样的。”
不是，你这样的。
如一把利刃，狠狠的刺进了宋时的胸口。
他却，
无力改变。
他深吸了口气，无视着自己的血肉模糊，依然坚定的看着徐正启：“我报了学校去D大的交流学习，两年，明天就走。”
听着徐正启放心的连声说“好”。
宋时补充：“但如果两年后，她还喜欢我，希望你能成全。”
徐正启本不想答应，但是看着眼前的宋时，为了让两人彻底断开，他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
他说：“好。但是，你也要答应我，这两年里，不许跟她联系，就算她去找你，也不许见她。”
徐正启：“从现在开始。”
最后一句，宋时的心一颤。
从现在开始。
不见。
好像，感觉呼吸都痛了。
他张了张口，才艰难的说了声：“好。”
之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重要到他可以连自己所有的痛苦都忽略不计。
他看向徐正启：“我还想求您最后一件事。”
在徐正启的注视下，他说：“都是我的错，所以，求您，别说徐子琪，别为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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