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武嫣然已经倒在武云杰怀里呼呼大睡。
我和武云杰坐在工作室里低垂着脑袋，两人就这么坐着，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现在怎么办？”我实在是熬不住了，开口问：“是报警还是不报警？是公了还是私了？”
武云杰看着怀里熟睡的女儿，他现在跟我一样，也是没有主意的。
无论是公了还是私了，我们所要面对的，都是难以想象的万丈深渊！
我跟武云杰分析说：“如果报警，警察不一定能找到韦芳窃取图纸的直接证据，因为我们的电脑都没有设置高级密码，韦芳可以矢口否认这件事。而且我不知道韦芳是从什么开始窃取图纸的。
“如果是在我们完工后才偷的图纸，我们还可以把工程软件里的记录调取出来，证明图纸是我们画的。
“但是，如果韦芳从一开始就盗取工程进度，李芙蓉可能从很早以前就跟我们同步绘制图纸。”
武云杰绝望地叹口气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不该由你来说。”我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韦芳，李芙蓉，艾利克斯。我们是受害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半个月肯定是来不及了。”武云杰闭上眼睛说，“一旦李芙蓉发布新产品，李芙蓉就占据绝对主导优势。我们不可能在半个月的时间内设计出两套更有创造性的作品。”
武云杰说得没错，我们都是半路出家的设计师，而且只出家了一年而已。能设计出一款产品已经是我们的极限，我们没有能力在短期内超越这个极限。
我冷声问：“你觉得艾利克斯有没有参与这件事？”
“他是你丈夫。”武云杰睁眼说。
“韦芳还是你妻子呢！”我说，“如果艾利克斯存心想撵我出门，娶韦芳进门。以他的为人，这种事情他干得出来！”
武云杰苦笑一声，他抬头看天：“我出国前为什么要跟这么恶毒的女人结婚？”
“对不起。”我说话越来越没有底气，“原本你在皮特手底下，最多就是赚得少一点。是我把你拖下水。如果你不来跟我搅这潭浑水，你现在也不会被卷进这么龌龊的事情里来。”
“应该说是我连累了你。”武云杰说，“是我带了一个又恶毒又丧心病狂的女人来美国，害人害己。等这件事情过了，我肯定会和她离婚！”
“先说说眼下吧。”我说，“我之前一共寄了四十万美元回国，本来我父母想拿一半的钱给我买套房子，现在看来房子是买不成了。不过我还差二十万美元才够陪违约金。”
“三十万美元。”武云杰说，“我出三十万美元。这件事情我也有份，不能由你一个人扛。”
我看着武云杰，心中五味杂陈！“明明小偷不是我们，为什么要我们来赔这笔钱？”
武云杰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斗不过李芙蓉的，单单是请律师的钱，她就可以出得比你多。我们花钱消灾，算是买个教训。”
“六十万美元的教训！”我自嘲一笑，“我来美国拼打那么多年，最后又被打回原形！而且就算赔了钱，以后我也不能在这行干了。
“生物干不了，设计也干不了，我还能做什么呢？能用的解数我全都使出来了，遮天蔽日，地动山摇。”
我的声音凄清得像是散落在银河里的月光，除了感动到我自己以外，天上的任何一颗繁星都感受不到我的光环。
我人到中年，却是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履步为坚。
“我以后还能做什么呢？”我自言自语质问我自己，质问众生三千，质问世态炎凉，质问人心险恶！“我只是想做一个科学家，对人类社会有用的科学家。”
晚上十点，我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勇气开车回到这个让我恶心到想吐的豪宅。
这栋房子从来都不属于我，这是艾利克斯的家，我只是在这里借住过两年而已。过去两年，我在这个房子里受尽屈辱，苟且偷生！
现在，我还要再走进来，进来重温过去两年里发生的一切罪大恶极！
我推开门，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到处一片漆黑。
我略微松口气，幸好艾利克斯不在，否则我真的会被恶心到吐的！
我很累，很困，但是我没有睡意。
我打了一个电话回家，告诉妈妈说：“妈妈，我生意做亏了，那些钱不能买房子了。”
“啊？！”妈妈瞪大眼睛说：“好好地，怎么会做亏了呢？”
“别问了！”我抹一把脸上的眼泪说，“你把那四十万美元全部打回来给我吧。我不仅要陪别人钱，我还要请律师打官司。”
“阿瑶啊！”妈妈顿时哭起来！“你好不容易才赚到钱，怎么这么快有把这些钱全部赔进去了呢？！”
“妈妈。”我难过地说，“我不适合做生意，我不是生意人，那种生意场上的龌龊勾当我干不来。但是别人会干，所以我被骗了，我还赔钱了。你把钱打回来把，要是现在不赔别人钱，以后赔得更多。”
我挂了电话，整个人哭到虚脱！
妈妈本来还打算拿这些钱买个大房子，再请亲戚朋友进去参观，好扬眉吐气。
可是我一夜之间亏了那么多钱，还把我自己工作室的名声给毁了！
我该怎么办？究竟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一条生路？！
我只是想活着，活好一点，难道这个卑微的愿望就这么难以实现吗？！
我被丈夫欺凌，被朋友欺骗，被李芙蓉盗取我的劳动成果！
我的人生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打开手机，看到米兹的公众号发了新文章。
我不知道现在还能跟谁倾诉我的苦楚，我给米兹发了一条微信，告诉她我这些年遇到的各种辛酸。
米兹很快回了我一条微信说：“我下个月来美国，等我！”
米兹发来的这条微信，就像是八荒沼泽里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我不知道米兹能帮到我什么，但是我感觉米兹的这条信息特别有分量。
我没有多想，回复到：“好，我等你。”
米兹又回了一个字：“喵！”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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