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王爷想让我去替你做这种事吗？”沈玥璃冷笑着问道。
“你若是要做，早在一个月前就动手了。”这才是宇文钰烨不明白的地方，沈玥璃如果真要对关晶晶做什么，最简单的方法让关晶晶干脆怀不上，这才是以绝后患，可是她这个月几乎什么事也没有做。
但宇文钰烨更知道，沈玥璃绝不可能就让关晶晶这么安生地怀上孩子。
“那王爷来此，到底是想让我做什么呢？”
宇文钰烨却突然笑了一声：“你以为本王真不知你这些日子做的事情吗？”
沈玥璃摆弄剪纸的手一顿，抬头看着眼前这位风采难掩的烨王爷。这些天宇文钰烨一直在善后着与沈家动手之后的事情，京中事可大可小，他需掌握着一个力度，既让皇帝满意，又不会逼到沈家反骨，这并不容易，所以他耗费精力极多。
而沈玥璃正是利用了他这段时间的忙碌，暗中做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情是可以瞒过冰灵和荆伊的，两者相加之下，她以为宇文钰烨应该不会知道才是。
宇文钰烨在关喆之事上阴了沈玥璃一把，向来不大度的沈玥璃自然有些记仇，而且他是挑明了话要在三年后取自己性命，沈玥璃没理由坐以待毙，她在给自己谋一条生路。
没想到，这位烨王爷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莫测，还要难以对付。
“王爷想怎么样？”沈玥璃心下微寒，既然做了，又被他知道了，那就不用再掩掩藏藏，反而失了大气。
“沈玥璃，这世上能掌你生死者不是楚殇，只会是我。”宇文钰烨的语调极尽冷漠，险些不小心，便让楚殇钻了空子，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这种性命被人拿捏在手中的感觉并不好，沈玥璃十分厌恶，所以她连语气里都透着不愉快地冷意：“烨王爷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几天后宫中有宴，你与我一同进宫。”宇文钰烨没有给沈玥璃反对的余地，他几乎是用下军令一般的语气说话。
沈毓瑶又来找过沈玥璃好一次，沈玥璃也都依约而往，她不能言语，但脸上的痛苦和担忧一日甚过一日的样子，问着沈玥璃可有什么方法让关晶晶的孩子胎死腹中，沈玥璃只是好笑，怀都怀上了，沈毓瑶这歹毒的心思真是深得沈家遗传。
“你说让我找个药方给关晶晶，让她滑胎？”沈玥璃看着沈毓瑶脸上的狠色问道。
沈毓瑶大力点头，握着笔在纸上写着：“只要她没了孩子，就威胁不到我的地位。”
沈玥璃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轻淡地看了一眼她。沈玥璃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沈毓蕊寻过求子的药方给宇文钰枫带去的，既然是沈家的人让关晶晶怀上的，沈毓瑶这么做可是与沈家背道而驰，难道她真的准备与自己站在一起了？
到最后沈玥璃也没有说答应，她倒不介意杀杀人什么的，但是要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未免太过丧了良心。而且，这后面难道就没有其他隐情？
烨王爷当真是一个言出必行的男子，三日后沈玥璃赴宫宴之前，他的马车已经停到了沈家门口，沈毓蕊看着宇文钰烨拉着沈玥璃上马车，掩嘴轻笑：“烨王爷好细心，我五妹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沈玥璃没有应话，只点了下头由着宇文钰烨一言不发放下车帘，从车帘的细缝里，沈玥璃看见沈毓蕊望着这马车许久，说道：“王爷，今日只怕是一场恶战。”
“你可不像怕事的人。”宇文钰烨闭目养神。
沈玥璃也不再多说什么，身上这衣服是荆伊挑的，她在这些事上倒比冰灵在行许多，挑的衣服是藕色襦裙，颜色不欺人，配的珠钗也简单大方，还给她描了淡淡的妆，将她眉目间过于冷冽的英气压住几分，多了几分艳丽。
其实方才十五的人儿，尚是清纯之态，若没有眼中的狠戾和绝情色，应当是个数一数二的标致美人儿。
荆伊擅画眼妆，染了好几层颜色，她边描妆容边说着：“沈小姐，你要是别这么总冷着一张脸，那沈毓曦其实哪有你好看？”
“相由心生，我注定是成不了多好看的美人的。”沈玥璃只是这样说。
马车停到宫门口，黎锦轻叩车门，道了声：“少主，沈小姐，到了。”
宫门口早已有许多人，过年前几天宫中都会大宴群臣，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年年如是。这一日的大臣可以带着家中亲眷进宫，一沐圣上恩泽，所以多的是小姐千金费心打扮。
个个都知道，今年夏天的时候宫中会选秀，内务部的人也早早就拟了名册画了画像，只等时机一到就交给皇上去挑选，所以那些抱了些心思的姑娘们更是卖力，毕竟这是难得的一睹天子真容，若能给皇上留个好印象，被挑进宫的机率便要大上许多。
沈玥璃没这分心思，所以在一群精心打扮的女子中间，她只能算是清雅素静，而不似沈毓蕊那般妖娆惑人。
“走吧。”宇文钰烨唤了她一声。
他向来与京中这些人来往不多，所以人群除了恭敬地唤一声“烨王爷”之外，也没有人愿意与他一同进宫。应该说，这些人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忠臣恨他，奸臣更恨他，做臣子做到宇文钰烨这份上，当属奇葩。
沈玥璃想到此处不免抬头看了看宇文钰烨的背影，这背影极宽阔，是一副能挑天下之重担的肩膀，稳步前行时，更是虎步龙威，稳如泰山。
只是这背影也过于孤独，放眼天下，许是无人愿与他为友为伴。
因为这样孤寂的神色，沈玥璃连心底一些小小的芥蒂都化开，罢了，不过同是大恶之人，他对自己至少算是磊落，而自己对他，确实多有隐瞒。
不知何时沈玥璃已与他并肩而行，两个大恶之人走在一起倒也相衬。宇文钰烨看着侧身的她，在他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色，但心里却有丝丝暖色，拉着她的手入了朱墙宫门。
这是沈玥璃第一次进宫，紧张倒没有多少，凝重更多些，在这真正的天子脚下，没有人可以轻松自如。
走过长长的宫道又路过几个宫殿，最后两人在恩德殿前遇到了楚殇。
他似乎在这里等了许久，看到沈玥璃与宇文钰烨携手而来时，眼中闪过不知名的情绪，胸口处也激起了些嫉妒。
是的，是嫉妒这种最不应该出现在堂堂军师身上的东西。
“沈小姐，烨王爷。”他拱手说话，面色温和一如往常，只是在内心里五味杂关。
沈玥璃点头问好，还来不及说话，便被宇文钰烨一把拖走，直直拽着她进了大殿内。
“你少跟他说话。”宇文钰烨话中带恼意，楚殇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情绪沈玥璃或许没有看到，但宇文钰烨却看得明白。同为男人，他知道那种情绪意味着什么，这让他莫名其妙地大为光火。
沈玥璃闹不明白宇文钰烨又发什么脾气，但在这种地方她也不好直接发问，便由着他安排自己坐下，听他说道：“稍后我会坐在父皇下方的位置上，不能时时照看你，你自己当心。”
“我自会小心，你怎么这么担心我？”沈玥璃好笑道，宇文钰烨这话却是过了头了。
宇文钰烨这才察觉自己失言，绷着一张脸冷冷说道：“那就好。”
这才是宇文钰烨的本色，沈玥璃笑着摇摇头，看着他远远坐在右边的首座上，一个人喝酒，一个人沉默，周围喧嚣的人自觉地远离他，留一方清静地给他。
在这座皇宫里出生的宇文钰烨，并不是很喜欢这座别人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他厌恶这些梁柱上雕刻的金龙，厌恶这光鉴照人的大理石地板，厌恶这络绎不绝呈上来的珍馐佳肴，甚至厌恶这桌子细缝里的灰尘和大殿中间根本看不见的空气。
这宫中所有的东西都是用血换来的，当他与他的将士在曾经的战场上厮杀时，这宫中的人们只是一场接一场的夜夜笙歌。当他满心以为大获全胜终能卸甲归田时，这宫中的人们又上演着一场又一场的血腥阴谋。
这皇宫，是这世上最令人恶心反感的地方。
今次不同，这殿里终于坐进来一个他不那么憎恶的人，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有人与她搭话时，她也能矜持而礼貌地应答，让人不觉得虚伪。
藕色的衣服衬得她肤比雪白，细描过的眉有了一抹温婉，而不像平日里那样冷漠刚毅。
这是这整个让人厌烦透顶的宫宴中，唯一一抹让人看着舒心的颜色。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监一声高唱，殿内鼎沸的声音便在一瞬间安静下来，宇文钰烨也收回了在沈玥璃身上的眼神。
两抹金色的人影缓缓进殿，这便是权力最大的两个人。
沈玥璃随着众人跪下，她无心去观察皇上和皇后的样子，无非是九五之尊该有的威严，和母仪天下应有的神韵，她只是安心地等着属于自己的时间。
宇文钰枫已经入座很久了，带着沈毓瑶和关晶晶两人进的宫，按说关晶晶侧妃这样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进殿的，但抵不过她怀上了皇室血脉，地位便能母随子贵。
沈家的女儿们也早就坐好了，大家都聊得忘我热情，好像这真的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宫宴，谁也不曾包藏着恶毒的祸心。
皇上一番辞旧迎新贺词，群臣一番天子圣明的马屁，大家便其乐融融地排排坐好，赏歌舞，听丝竹，攀亲戚，慕权贵。
各家的女儿都拿出了看家绝技，这个上去唱一曲天元春，那个上去舞一曲洛神赋，还有别出心裁地姑娘当场泼墨作画，一个赛一个的精彩纷呈。
沈家的女儿自然是不甘落人后的，沈毓曦一直有京中才女美名，等到大家该献的宝都献得差不多了，沈毓曦才缓缓走出来似压轴一般行礼：“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来是左相的嫡女，起来说话。”皇上今日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错，声音都带着些松弛的笑意。
“谢皇上隆恩，臣女不才，也备下了些小才艺，以恭贺皇上圣明，大周国安泰，请皇上恩准臣女献丑。”
沈毓曦该有的气度一样不少，说话时比起别家女子要大方许多，动作也不扭捏，透了几分傲态，这是只有在相府里才能养出来的仪态。
皇上对此很满意，准了她的要求。
管乐声一起，沈毓曦袖中伸出两道水袖，振臂一舞，水袖骤然展开，曼妙异常，在空中挽出各种灵巧的形状，她腰姿柔软，与轻柔的水袖相搭更是好看。
本这水袖舞也无甚特别，最妙之处在于她脚下一步一生花！
她每走一步，脚下便绽放出许多细小的花朵，雪白的颜色，随着她舞步一动便是一地繁花盛开，这等奇景是人闻所未闻的，不由得看呆了众人。
到最后她舞步一停，水袖落稳之时，已是满地细花开遍，她盈立在花地里便是佳人独立。
沈玥璃不得不说，沈毓曦在这种事情上下的功夫的确够多，今日这水袖花舞的确已经登峰造极了，这为她日后取代沈毓瑶成了宇文钰枫的正妃准备好了足够的筹码，至少宇文钰枫的生母皇后娘娘看得十分满意开怀。
沈玥璃又看向宇文钰枫，果然满眼的赞赏之色，或许他真觉得只有沈毓曦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他吧。
“好！沈相果然教女有方，沈家女儿这只舞，是朕今日目前所见最为出彩的，来人啊，赏！”满意的人还有皇上，不论这景致是怎么弄出来的，但他看着龙颜大悦就好。
沈毓曦收好水袖盈盈一拜：“谢皇上赏赐，只是皇上，臣女有一个请求不知当不当讲？”
“说说看。”皇上正值心情大好，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拒绝了沈毓曦的请求。
“臣女有一个妹妹，平日里她总说她舞技超绝更胜臣女，说起来臣女也还未有幸见过。不过臣女妹妹若能有幸为皇上舞一曲，那臣女也是沾了皇上的福一睹绝世才华了。”沈毓曦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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