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有说话的沈毓曦不知为什么冒了出来，一脸的惋惜悲痛之色，情真意切地说道：“皇上，且不论是不是我五妹要对关侧妃不利，此时我五妹再在此处都不合适，不如先让五妹回避如何？”
沈毓曦的目的很明确，只要沈玥璃还在这里，她就没有机会使劲往她身上倒脏水，因为不管什么样的罪名只要到了沈玥璃嘴里都会被化解。只有把沈玥璃支开，让沈玥璃不能为自己辩解，才能由着她们诬陷！
沈玥璃讥笑一声：“长姐此话有趣，你先说是我的舞惊吓到了关侧妃才让她受惊滑胎，可今日最后一舞是你叫我上台为皇上进献的，而且与我同舞的人乃是烨王爷和军师，依着长姐的话，是不是我们三人都该回避？”
这话严重了，且不说宇文钰烨是正儿八经的皇子王爷，只说楚殇，那可是最最根正苗红不过的大军师，沈毓曦若是让他们三人都回避，只怕这场中再无公正可言。
沈毓曦吃了个闷亏，她没有想沈玥璃会搬出宇文钰烨和楚殇，更没有想到楚殇有意无意往沈玥璃身后站了站，意给替她做主，见到此状，她只好不再多话。
另外来的三个太医比李琦“高明”许多，三人一搭脉，一对眼，一拍大腿就得出不一样的结果：“关侧妃是给人下了药了。”
“什么药？”
“堕胎的药。”
满室都是故作恍然大悟的哗然，其实这种事这场中的人有几个没有见过，哪一门哪一户的后院里还没有几个女人被人喂红花？只是配合着皇帝，做出惊讶痛惜的样子来罢了。而那李琦已经像条死蛇一样瘫在一边了。
皇帝看上去是愤怒的，他的第一个孙儿就这样被人用药害死了，而这一屋子的人还险些蒙蔽了他，所以他勃然大怒，立刻派人去查。
“皇上，侧妃娘娘能中这种奸计，定是身边熟人所为，有身孕之人都格外小心，非亲近之人端的汤药她是不会喝的，微臣建议，从身边的人开始彻查。”说话这位太医有些年轻，小声进言。
“便依你所言，第一个要查的，便是这位枫王妃！”皇帝此时看着怒火未消，沈毓瑶一番胡说八道的话差点让他成了昏君。
半天没有动静的沈毓瑶根本没想到这件事莫名其妙就掉在了她头上，按原本说好的，她只用引出沈玥璃来就好，怎么皇帝要查自己？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沈毓曦，求救一般地望着她，可是沈毓曦只是生硬地避开她的目光，这让沈毓瑶心里更没有底气，再看宇文钰枫，呵，宇文钰枫早就不敢多说半句话了，岂会在这时候如宇文钰烨帮沈玥璃一般地帮她？
“我沈家的女儿绝不会做出这种事，为了我妹妹，还望皇上彻查，我沈家的女儿都行得正，坐得端！”沈毓曦突然高声说道，透着几分凛然，好一副为了自家妹妹愿意同甘共苦的模样，刚才是谁连沈毓瑶的眼神也不愿意多看？
“长姐此话有理，皇上，您明察秋毫，定不放过真正做恶之人，不如都查上一查，也好证明我们的清白。”
沈玥璃像是不知死活一般接了一句，这让沈毓曦很意外，按说这话不该由她说才是。
但容不得她细想，反正这也是她的目的，所以她只是疑惑地看了一眼沈玥璃。
“既然你们这么有自信，那你们沈家所有人都查上一查！”皇帝最后一挥手，宣了近臣便出宫去搜，多谢了沈玥璃一句话，连沈府都没有被放过。
皇帝的话音刚落，一直沉默不语的沈云霆却突然站了出来：“皇上，老臣一心忠国，家中儿女也盼着皇上早得龙孙，怎会行此种恶事？这一搜查，老臣颜面无存啊！”
沈毓曦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平日里沈云霆是从不掺和这些事的，由着自己和娘亲去摆布，今日怎么开口说这话，明显着要阻止皇上去搜府。
她有些着急，如果不能去沈府上搜查，怎么能……
她正想着，皇帝却打了一个好太极：“左相大人此话过矣，此去搜查也是为了证明沈家与此事绝无干系，正是为了还沈家一个清白。”
沈云霆三角眼垂下来，君无戏言，他便再不好说话，只能谢恩退到一边，半低着头看不清他神色，但想来是不悦的。
沈玥璃看着沈毓曦，她眼中有藏不住的喜色和迫切，与沈玥璃对视之时，更有些得意。
楚殇有些担心沈玥璃，于是上前来问她是否无恙，沈玥璃还没有说话，宇文钰烨已抢先一步：“军师若真为她好，最好离她远一些。”
他的话沈玥璃不甚明白，但楚殇的确眼中有些内疚，退开几步。
沈玥璃奇怪地看着宇文钰烨，宇文钰烨却微沉着脸望着外面，他是知道宫里这些人做事的速度的，只要皇帝盯着，他们跑起来比自己养的千里马还要快。
在这段时间里太医传来了消息，关晶晶的孩子没了，关晶晶自己也大出血止不住，命在旦夕。
关侍郎当场哭得昏死过去，只可惜了他一把年纪，儿子刚死不久，女儿又失了孩子，这会儿也性命危矣。
这个女人太过悲惨，只因走错一步路便落到了这个地步。
而正如宇文钰烨所料，宫中的太监近臣只去了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便跑着回来了，跑得气喘吁吁地太监向皇上回禀：“圣上，在枫王爷和沈府都搜出了堕胎药物，还有一些药方。”
这句话让沈毓瑶的脸一下子惨白，怎么会在枫王府也找到药物？明明应该……
沈云霆的脸色变得极难看，像是阴天里将要落下一场雷阵雨，牙根咬得发痒，却碍着在圣驾面前发作不得。
而皇帝龙颜大怒，摔了一个茶几，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从实说来！”
太监吓得全身发抖，天子发怒，谁知道今日宫中会不会千里伏尸，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汗渍，他连声说道：“在枫王妃房中搜出了些麝香和红花，沈家……沈家小姐房中搜出的药方，方子上列着的正是堕胎的药物。”
“哪个小姐？”皇帝追问道。
“沈家……大小姐！”
“这不可能！”沈毓曦脸色唰地一变，血色顿失，失声喊道，这该死的太监明明应该说是从沈玥璃房中搜出来了，怎么会反口！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皇帝阴下脸色，冷眼看着一直跳得最厉害的沈毓曦。
沈毓曦吓得浑身一颤，“噗通”一声跪下，惨白着脸哭声喊道：“臣女冤枉，皇上明查！”
“喊着要去沈家去查以证清白的人是你，喊冤枉的人也是你，沈家的大小姐，你如此反口复舌让朕如何信你？”皇帝反倒好像不急了一般，说话间也慢了很多，冷笑着问道。
“皇上，臣女绝未做过此事！”沈毓曦重重磕头，哭得梨花带雨甚是可怜，这位娇贵惯了的大小姐哭起来时也极容易就博得大家同情。
人人都爱美人，爱到恨不得把她的错安在别人身上才好，从而衬得她高洁端庄。
沈玥璃轻轻吁了口气，拢了拢双手合在腰间。淡淡地看了一眼沈毓曦，旁人的窃窃私语她如同听不见一般。她只是有些可惜，今日其实是无法将她彻底打落尘埃的。
她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皇帝旁边的人，那人是气度高贵的皇后，凤钗勾明珠，珠翠缀满头，沈毓曦爬到她脚下苦苦求着：“皇后娘娘，您要相信臣女，臣女绝未做过此事，娘娘您相信我啊。”
皇后娘娘可是眼儿巴巴地望着一个孙子，好拿到皇帝面前请功，给宇文钰枫登入东宫多铺一个台阶，且不管今日这事到底是不是沈毓曦所为，但都因她而起，关晶晶的孩子已经是没了的，这种时候，沈毓曦居然还敢求皇后，这种脑袋，也真是常人难以企及。
“皇后有话说？”皇帝看着沈毓曦跪求皇后，饶有兴致地问道。
这位皇后了不得，宫中粉黛足三千，而皇后的地位倒是从未动摇过，皇帝颇是喜欢皇后的一些手段，至少那厮杀得惨烈的后宫里头，活下来的人都是自己想留着的花朵儿，仅此一点，换个女人未必能比皇后做得更好。
只见皇后起来福了一身，漠然的口吻说道：“皇上，此事恕臣妾无知，不能明断。”
“原来皇后也有不能明断之事。”
皇后想让宇文钰枫与沈家结盟之事，皇上自然是知道的，看来今日沈家是把皇后得罪惨了，连皇后都懒得替他们说话，看来，沈玥璃这小丫头无意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皇帝的心思你莫猜，他刚问完皇后，又转头问着太监：“你说在枫王妃房中发现了药物？”
“回皇上的话，正是。”太监一直跪在地上没有起身，头也不曾抬过，几乎是整个人趴在地上回话。
“不叫的狗最会咬人，原来是真的，拿下！”皇帝像是心情好了一些，居然也会说俏皮话。
只是那双含帝王威严的眼睛看向沈毓瑶时，沈毓瑶几乎浑身发抖，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的房中怎么会有这些药！
她满腹疑惑要冲沈玥璃扑过去，眼里带着仇恨，明明是应该出现在你的房间的，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在我的房里！只可惜她不能言语，否则又定是好一番吵闹谩骂。
好在宫里的侍卫不是吃素的，轻而易举地就拉开了她，沈玥璃目光微扫看向她，选来选去她终是选了沈毓曦。
“沈家大小姐房中搜出来的方子呢？”皇帝今日看来是跟沈家的小姐们杠上了，一个个问下去。
太监从怀中掏出方子递上去，迟疑了一下，又战战兢兢地说道：“其实在二小姐房中，也发现了一个方子。”
沈毓蕊听到自己的名字身子一颤，连着胸口也抖了抖，她的风情在这种地方卖弄起来可没有任何用处，瞪大着眼睛看着沈玥璃，她知道今日这些事多是沈玥璃在捣鬼，就是不知道，她到底会把自己怎么样。
沈玥璃冲她微微一笑，甜美如盛夏果汁，但沈毓蕊看着却更为担忧。
皇帝兴趣更大了：“哦？”沈家的姑娘们这是一个赶着一个地来送死了？
“在二小姐房中找出来的是女子求孕的方子。”
让沈毓蕊很意外，太监说的东西并不是置她于死地的，反而……更像是在帮她，但真的是在帮她吗？只有天知道。
那方子被呈上来，果然是一个月多月前她去药房求过的方子，上面有几味药用朱笔圈出，合起来正是一方求子药。
如果冰灵或荆伊在此便会记得，沈玥璃当时看到这方子后并未毁去，而是贴身收好，谁会想到她在此时用了出来。
沈毓蕊听了这话才重重地放下心来，过于紧张的她急急吸了两口气，起伏不停地胸口看得男人眼睛地发直，她跪下来说道：“回皇上，一个月前我的确是求过一个方子，送去了枫王府。”
“枫王府下人如此之多，怎么叫你一个沈家的人寻方子？”皇上龙目微眯，冷眼看着沈毓蕊，沈家的人，手就这么长吗？
这原因有点长，总不好当着皇帝的面说：沈家想让枫王爷与关侍郎重修旧好，要想着法子帮关晶晶怀上孩子，所以沈家的人才这么热心肠。
好在沈毓蕊也算是一个极聪明的人，看了一眼沈玥璃，咬了咬牙便狠下心：“是长姐叫我去的。”
沈玥璃便抿了抿嘴角藏了一丝笑，就知道把沈毓蕊捆绑过来是一招妙棋。
宇文钰烨见她这副样子摇头笑，这女人总是能在这种小把戏上把人制得团团转，明明这里每一个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并非眼前所见，偏偏还谁都不敢说穿。
皇帝听了沈毓蕊的话忍不住发笑：“这般说来，求子的方子是沈毓曦所求，堕胎的方子也是沈毓曦所提供的，这位沈家大小姐，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臣女不知，臣女只是依大姐吩咐做事。”沈毓蕊倒没有说谎，她到现在也还没有看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一问三不知才是最明智的自保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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