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师父夸奖。”楚殇稍微侧头看着婆婆，“早先或许是离心蛊，现在，你控制她的方法已经不是了吧？”
“看来你近日的确见过不少东西，为师便来问问，可能看出这是什么。”
“刚才萧凤来说，可以像个活死人那么听话，师父，你是把婆婆炼成了活死人是吗？是不是复魂术？”
“你居然还知道复魂术，果真了不得。”
“是啊，不然怎么解释婆婆有你九成功力呢？你将她炼成一个容器，把你的功力输给她，早先时候又说过那么多引导面具人是婆婆的话，这容器再出现在沈玥璃面前时，便足以让她崩溃了。师父，你好狠毒的心肠。”
“为师教过你，守天下靠的不是真正的慈悲，而是一场又一场的阴谋，平衡更多的阴谋，这么久了，你依然未看透，国师，怎么能是个心怀善良的人呢？”
“不是的，国师一定要心怀悲悯，否则，何以保护天下因为你这种狠毒的人而受难的无辜百姓，师父，你才不是一个真正的国师，而我，是。”
楚殇说着站起来，同样的白衣白发，白色长袍，但是他的神色多悲悯，多柔和，多善良。
“我一定会阻止你。”楚殇微笑着说道，一如平常地温柔。
“凡人总是不自量力。”
“我们是凡人，但至少我们是人，而不像你，已经把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容器。”楚殇缓缓地说道，“我一直在想，行这十八行宫大阵，需要折损上百年的寿命，逆天改命，也要折损寿命，遮人星象也是，到底会是谁，有这么长的寿命来做这些事，就算是疆北那些可以活到三百岁的人，也不可能完得成。而且想做到这些事，必须有足够深厚的功力。”
“而你，又一直星象全无，将我们所有的目光都牵向婆婆，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直到，我刚才破阵之时。”
“师父，你总还是有些习惯没有变的，比如你画阵符，依然是习惯从右至左，与他人反着来，比如你还是喜着白袍，比如阵中变幻玄奥，你依然保留着以前的规律。”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把复魂术用在自己身上，把自己炼成活死人，从此不死不老不亡不灭，那么，你便也没有寿命可损，没有阳元可折，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修任何逆天阵法，改任何人的星象命运，师父，你跟个疯子无异。”
“永死，换永生。我以永死，得永生，不好吗？”
“你是想像异人一样永生不灭吗？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的师母，是异人。毕竟你曾经那么用心地告诉我，天之异人必乱天下，国师一脉伴异人而生，天职便是杀异人，守天下。”
“笑话，你若是真的把她当成师母，怎不会发现在她在沈玥璃出生那日一夜白头，红颜老去！怎不会发现她死得如此唐突不及！怎不会发现，我那时候便对沈玥璃恨之入骨！”他突然质问楚殇，用着婆婆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说着愤怒的话。
“徒儿，你一切都做得很好，包括来这里送死都很好，你出不去了，你永远不能将这些告诉沈玥璃，她将继续在谎言里活着，将继续误认为婆婆就是我，永远猜不到我要让她做什么。”
“你将被困在这里，替你师娘守墓，以谢你当年竟不查你师母枉死之罪！”
楚殇突然笑了一声，师父你好可笑，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徒儿竟不知该从何处开始反驳。你将徒儿守天下的国师一生变成一个笑话，将沈玥璃一生变成一个笑话，你竟然，还如此的理直气壮。
那时水南天没有料到，沈玥璃仅凭着推理便能推出他的真实身份，他的谎言在那一刻被戳破，但他的阴谋却不会因此停下。
他依然要让沈玥璃嫁给靳祈，拿楚殇与宇文钰烨的性命做威胁，他还要让萧凤来去提这个要求，看一看这些愚蠢的凡人，如何在苦海里痛苦挣扎。
世间凡人，皆蝼蚁，皆草芥，皆玩物。
水南天离开的时候，带走了萧凤来，留下三个怀揣着必胜之心的世间好儿郎无声对望。
宇文钰烨用长枪探了一下这困住他们的血网，楚殇苦笑一声：“别试了，化骨阵，任何东西沾上都是要化成灰的。”
“我没有想过，竟然真的是他。”宇文钰烨一身是伤，脸色灰白，他更担心沈玥璃，此时水南天去找沈玥璃还要做什么。
“你当时问我的时候，我真的确定的不是我师父，明明是我亲手安葬的他，明明，是那样一个慈爱的人，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楚殇的痛苦终于显露出来，刚才在水南天面前，他需要得知一切真相，哪怕那真相如刀，如同凌迟一般地割着他的心，他痛却不可言语。
“楚殇……”宇文钰烨也不知要如何劝慰他，京中的人都知道前任大国师对楚殇很好，去哪里都带着他，真的将他当儿子一般来看，楚殇对他尊敬有加，视为榜样，甚至为自己偏离了国师之责而深深内疚，觉得愧对先师。
谁能想到，真相是这样的剥皮刻骨。
“我要去救她，现在你们两人被困，只有我能救她。”靳祈挣扎着站起来，狠戾的目光坚定，“我去救她！”
“你此去也阻止不了。”楚殇知道，已不死不灭的师父，他还不伤不毁，无人可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他都是个死人了，一个死人，不知疼不知痒，更不会再死，没有人可以对他怎么样。
谁能对一个死人怎么样。
“那我也要去！”靳祈不理楚殇的劝阻，他不知道他能为沈玥璃做什么，他只知道，这种时候，沈玥璃的身边不可无人，就算自己不是宇文钰烨，不能让她依靠，也要站在她身后，给她一些力量。
靳祈拖着凌乱的步子离开，摇摇晃晃，那副身子好像随时要倒下去一般。
“烨王爷，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楚殇突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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