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管我怎么做，他都不喜欢，我把长贤公主嫁给宇文钰烨，想让他开心，他不喜欢，我把商洛害了，想让他可以趁机攻打大周国完成大业，他不喜欢，我将所有的好东西都摆在他前面，他都不喜欢。他就喜欢你，我能怎么办呢？只好把你送给他了，这样他就开心了吧？所以，你是嫁，还是不嫁？”
那时靳祈正好赶到，一身是伤的他想着赶紧回去保护沈玥璃，怎么保护，是否保护得了，他未想过，他只知道他是唯一的自由之身，就不能放沈玥璃一个人面对水南天，对，他还要告诉沈玥璃真相，那不婆婆，婆婆早已被炼成了活死人，早些年前也只被种了蛊才对她好，不要太难过。
他不知道，沈玥璃已经知晓了一切，此时沈玥璃面对的，是要不要为了宇文钰烨与楚殇，再一次强迫自己接受水南天的安排，满腔憎恨与不甘，再做一次棋子，嫁给他。
他还未来得及从马背上跳下来问一问沈玥璃好不好，便听到了萧凤来这番话，他几乎是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的，刚刚那个墓室中的女人，和这个人，真的是同一个吗？
“我嫁。”
绝望的气息弥漫在整个院子里，只要他们在一起，总是欢乐的，愉快的，所有一切都是可以想办法解决的，说说笑骂骂人就能化解得了天大的难，他们在一起，从来没有如此悲伤过。
沈玥璃站在院子里，望着萧凤来，望着水南天，漫长地吐了一口气，好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的不甘和挣扎都吐出去，然后说服自己，说一声：“我嫁。”
为了宇文钰烨，我嫁。
为了楚殇，我嫁。
你放过他们，我嫁。
萧凤来眼中闪过些痛苦，却依旧笑得艳媚：“原以为你还什么反抗一下，没想到如此无趣。”
“什么时候放了他们？”沈玥璃不萧凤来，只看着水南天。
“你什么时候与靳祈成婚，我什么时候放他们出来。”水南天白发扬起如同魔鬼一般，不男不女的声音从未像此刻让人想吐。
但沈玥璃忍得下，她忍得下此刻快要撑破她身体的绝望，忍得下锥心刺骨的疼痛，也忍得下这份包含屈辱不甘心的协议。
她看着靳祈，深深一拜：“请皇上，早日娶我。”
她合手，作揖，弯腰，咬牙，滴泪。
靳祈望着她，不知多少次，他梦想着可以得到沈玥璃，让她离开宇文钰烨，不知多少次，他渴望着有朝一日沈玥璃对他说成婚二字，不知多少次，梦里醒来抱着一把空气以为那是她，喝到半夜朦胧间以为见到她。
他多么地爱她啊，爱到要发疯，要发狂，爱到恨不得杀了宇文钰烨让她正眼看一看自己，自己也很好，自己也配得上她，自己也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可是她总是不理自己，可以做朋友，可以做知己，还可以做一个和平的敌人，就是不能光明正大地对她说我爱你。
也恨过，也恼过，也糊涂过，好在时间的药很好，慢慢压得住，藏得起，做一个沉默的守护者。
可是他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终能娶得沈玥璃。以如此荒唐的形式。
“你为了他，要这样委屈自己吗？”他低声问，看着在自己面前拱手作辑请求自己娶她的沈玥璃，看她这样放低自己，看她忍下如此大辱，第一次不掩饰在沈玥璃面前的泪光。
“受得住的，就不是委屈。”沈玥璃缓缓抬头，几滴泪强压在她眼底，悬挂在眼睫，颤颤巍巍，始终不落：“倒是要委屈你，早日娶我过门。”
“我若是不愿意呢？”靳祈问她，若是自己不肯呢？他是想要沈玥璃，想得要死掉一样，可是不是要一个的沈玥璃，不是这样没有带着灵魂嫁过来的沈玥璃，这样为了救人才委屈着嫁给自己的沈玥璃，靳祈不想要。
沈玥璃的身子轻轻一颤，是啊，若是他不愿意，自己也不可强求啊，男婚女嫁，总要两方愿意才是。
所以她说：“那也无妨，仍旧感激。”
“你会怎么样呢？”
“我不会怎么样。”
“你会死，会随他而去，对吗？”
“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我一向惜命，你也不用太担心我。”
“我会昭告天下，十日后，我们完婚，我将册封你为皇后，你将是我的皇后。”
他说罢缓缓转身，慢得好像用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强忍着不去看沈玥璃刻意装作无事的脸，步子走得慢又缓，好像每抬起一步走出去，都要用尽他全部的力气。
“靳祈……”
“毕竟，他们也是我的朋友，不是吗？皇后。”
沈玥璃站在院中很久很久，水南天不知何时已经离去，荆伊在蒙嘉怀里泪流得抬不起头，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早上一切都还好好的，明明说好回来的，为什么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冰灵抱着她痛哭失声，哭得声嘶力竭，不能言语，一声声唤着“小姐，小姐啊……”
沈玥璃由她抱着，微微抬着望着天，所有的痛与苦在她嘴里心里蔓延，她不声不响，不呼不喊，她似决意沉默至死一般，两道悬而未落太久的泪顺着眼角没过眉梢，十日，十日就好。
萧凤来走过来，歪头看着她：“是不是很苦？”
“那你呢？”
“我苦啊，苦得不得了，原来只是我一个人苦，现在我们大家变得一样，我却也觉得不快乐。”萧凤来笑声说道，接过沈玥璃眼角的泪滴，放在嘴里尝了尝，“原来是这个味道，我太久没有哭过，所以，我连眼泪是什么滋味都忘了，原来是又苦又涩，难道你们这些人在难过的时候，都喜欢哭。”
沈玥璃不搭话，她不跟萧凤来多说什么，她此时站在这处不倒下，已经需要用较大的力气，还要留一些力气日后嫁进皇宫，嫁给靳祈，成为皇后，她没有什么力气可以浪费掉。
“十日，哀家等着你的儿媳茶。”她轻笑一声，转身离去，如来时一般的红衣，带着铃铛快活作响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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