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谁？”胡膏问道。
“是啊，那人是谁，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想。当年父皇灭我孔氏一族时，正好族内出了奸细前往晋都背叛孔族与大周国，让父皇有了对孔族动手的理由，又因为一些其他的事，促成了孔族惨遭灭门，我母亲一族无数分支，我的舅舅们年轻有为，我的兄弟朋友大好年华，在那一年里，尽化虚无，我去问过父皇，孔族有何对不起大周国，对不起他的地方，他说，有内奸，到今日，我依然不知道这个内奸是谁。”
宇文钰烨说着低笑了一声：“我甚至去查过族中所有人，发现所有人都已经死了，一个都没少，除了我，那么，这个奸细能是谁？”
“难道，这只是皇上的一个谎言？”胡膏隐约知道十年前那桩孔氏灭门惨案，但是不知内情，不好下结论。
“他没必要编这样一套说辞，因为当时要灭孔族的不止父皇，还有很多人，他有更好的理由来说服我，所以，这个奸细是存在的。”宇文钰烨说道，像是沉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十年前那场血雨腥风，那年的血流成河，他永远不会忘记，只是永远也不能提起。
“你刚刚说，孔族亡周，孔族亡晋，孔族得天下是吧？”宇文钰烨突然问道。
“正是，靳琅说出这句话之后，皇上的气场立刻变了，我知不对，立刻施针假装昏迷。”胡膏点头。
“其实这句话，本来只有两句的，孔族亡周，孔族得天下，先前在大周国里，并无孔族亡晋一说。”宇文钰烨抬着头望了望外面的天色，暗沉沉一片，阴霾持久不散，“这句话，是前任大国师，水南天说给我父皇听的。”
“什么！”胡膏一下子弹跳起来，连坐都坐不住。
“想来，孔族亡祈这一句，是他说给晋都皇帝听的，所以当年，才有晋都兵临城下胁迫大周国交出孔族之事，我父皇如何肯交？杀尽孔族一千七百九十三人，将士无数，妇孺无数，孤寡无数，以息晋都之怒，平大周国之危，而我当时杀入宫中要讨个公道，却因为晋都尚未退兵，便不能对他如何，否则，整个大周国刚失孔族又失皇上，必使百姓慌张军心大乱，他又准备对蛛网赶尽杀绝，我为了大周国，为了蛛网，为了孔氏仍存一脉，活生生的，我不能报仇。”
若我要报仇，我要将这天下人杀尽一大半，我如何报仇？
“少主……”胡膏唤了一声很久以来他不曾叫过的称呼，这个时候，他只想以蛛网之人立在宇文钰烨身侧。
宇文钰烨话中含血，一口一口往下咽，一口一口往里吞，这么多年他都是这般忍过来，苦过来，原以为，该这么一辈子苦下去的，好在遇上了她，所以，一切都可以不管不顾了。
这天下未必有多爱我，我何苦再为这天下百般隐忍？
“所以，当年所谓的奸细就很明了了，不过是水南天，是这个将我们所有一生命运操纵在手中的人，他是如何知道解开孔氏遗帛之秘的，我尚未得知，但我不急，我终有一日会再与他相见的，到时候，再将他千刀万剐不算晚。”
胡膏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然后问道：“少主我有一事不明，孔族出事之时，水南天已经死去十余年之久，他是如何做的？”
“你忘了，他也是大国师，他也会算天象的，他不但会算，还会改。”宇文钰烨笑了一声。
很久很久以前，当时的皇上还有一位皇后，姓孟，孟皇后有个儿子叫宇文钰枫，虽然是她抱养来的，但看得极重，宇文钰枫犯了错被送去国寺里思过。
孟皇后为了让他儿子能回到京中，不要离权力中心太远，免得无法夺得太子之位，故意中了故人问，让皇上想起了当年自己当年帮着她杀了孔念安，覆灭孔族的事，以此让皇上念旧惜情，让宇文钰枫回来探望自己，以化解他的困境。
这故人问，便是当年害死宇文钰烨孔念安的药，孔念安当时怀有五个月的身孕，中了故人问她一身武功尽毁，这才让皇帝将她活生生剥腹取子，将其杀死，紧接着的便是孔氏一夕覆灭。
那时候宇文钰烨去问楚殇，楚殇，世间只有国师府才能调配的故人问，是你当年给我父皇，害死我母亲的吗？
楚殇说，不，是很多年前，我师父离世之时，交给皇上的，他说总有一日这故人问会用得上，然后你母亲才死于故人问。
既然，水南天连何时用得上故人问都算得到，那么算一算何时是孔族覆灭的最好时机，有什么难的呢？策划这样一场惊天巨变，有什么难的呢？害死孔族一千余人，又有什么难的？
愚蠢的凡人，在他眼中皆如蝼蚁，如草芥，尽可戏弄于掌间。
试问他们这些人中，还有谁是没有被他操纵安排过的？
胡膏听完沉默了很久，他不知道宇文钰烨他们在晋都遇到了那些绝望与悲愤的详细，但他知道，他与沈小姐都受尽了折磨，否则不会被迫分开。
现在还可以断定的是，靳琅不知在何时已经变成了水南天的人，否则以她的地位资格不会知道如此隐秘的事情。
水南天要做什么？
“你回去吧，靳琅是水南天的人更好，至少让我知道，水南天坐不住了，能将他逼得现身就很好，明处的人总比暗处的要好对付。”宇文钰烨说道。
“少主，那孙参准备回京了，你准备如何处置？”
“留着吧，反正他什么也不知道，粮食已经藏好，分批运送出海不会被京中知道，此事便是告一段落。”
宇文钰烨收敛了情绪，渐渐恢复了原来眉目如刀的模样，嘴角边还挑些冷厉的颜色，“既然水南天已经现身了，那本王，也该好好跟他会一会了。”
胡膏便告退，可是走到门口他又折回身来，神色疑惑地对宇文钰烨道：“王爷，有一事，我觉得还是应该要告诉你。”
“何事？”
“皇上御书房里的九龙鼎有问题。”
宇文钰烨一抬眼看着胡膏，眼中冷色密布：“此事你知道便可，不必再对任何人说。”
胡膏心中一惊，烨王爷居然知道！那此事便是王爷做的手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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