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启程，海陵见。”冰灵没什么心思说别的话，她们这些人是被沈玥璃赶着去活命的，那小姐呢，她在哪？
暗子们眨眼间消散不见，只剩下一个夏夜还在站在此处，她笑着对冰灵道：“我知道小姐有事，才叫我们散去，不过冰灵，我想向你求个情。”
“你想留在睿陵，留在姜庆身边？”
“对，小姐还有事要让姜庆办，我可以帮她盯着。”
“你是怕姜庆出事。”
“怎么都好，我不会走的。”
“这由不得你，朋友是朋友，命令是命令。”连自己都不可以留下，夏夜怎么可以？小姐铁了心要让所有人都变得安全，她怎么能把夏夜还留着？
夏夜看着冰灵，她是整个蛛网六堂堂主里资历最浅，辈份最低的，冰灵跟着少主出生入死时，她还在闯生死关，还是个新生的雏儿，杀的人数还不及冰灵的零头，更何况，舍骨堂原就比无痕堂的地位要高，冰灵可以说是夏夜的上级，她的话，夏夜不可不听。
但是姜庆现在这副样子，夏夜也不可不留。
那人讨嫌了些，好色了些，胆小了些，怕死了些，但是，待自己却还是很好的，这会儿睿陵城将剧变，若自己不看着他，怕是他会在走上找死的路，沈小姐那个人啊，现在已是六亲不认，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姜庆挡了，也是要杀姜庆的。
于是夏夜抽出佩刀，未等冰灵反应过来自断一臂，鲜血四溅，她一瞬间脸色苍白：“求花堂主开恩，就这一次，我甘愿领罚。”
“你！”冰灵气喊，无痕堂负责收集情报，这双手多重要，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了一个姜庆，值得吗？连连点了几处穴道给她止血，看着夏夜这样又气又无可奈何，“你要留下就留下，断什么手！”
“生是蛛网的人，死是蛛网的鬼，我身为无痕堂堂主，不可带头给蛛网抹黑。”夏夜高冷的脸浮着苍白的笑：“冰灵你快走吧，小姐必然是料到城中出事，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有姜庆做掩护，不会出事的。”
“那你回去看大夫，不要耽误了。”冰灵叮嘱一声，便立刻离去，此时不是诉苦说情的好时刻，夏夜都这样了，冰灵不能不答应她，可自己却不能留下，蛛网百余人还要靠自己带着回去，还要去找少主，去告诉他不能再晚了。
她上马抬目四望，小姐你在哪里，你要保重，我会回来救你。
沈玥璃在那时候其实并无危险，甚至她十分自由闲散，提了些果子和糖，叫了辆车，到了皇陵，有些日子没有来了，这里倒是一点也没有变，就连从在皇陵外面那个倔着不肯走的小姑娘也没有挪过位置。
“你来了？”百转每次见她，便是这句打头，她推着轮椅转了个方向看着沈玥璃，“沈小姐，你有一劫。”
“我哪天不是在渡劫了？”沈玥璃笑道，将果子点心交给她，都是她以前爱吃的小零嘴儿，她在这里苦等的时候，也可以打发时间，只是数量有点多，以前每次来的时候都带着三五天的份，这一次带给她的，足足够吃好几月的了。
百转笑道：“你是把我当猪养吗？”
“哪里哪里，我可是把你当未来的大国师好好供着的。”沈玥璃也跟她开玩笑，陪她说了会话，才下去找楚殇。
楚殇面目不改半分，眉间的朱砂痣有一半已经化成了真正的朱砂血一般在他眉心里流动，沈玥璃听他们说起过，那好像是天珠网，就是在自己身体里下血咒用的天珠血，极为厉害的东西，国师一脉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动用。
她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安安静静地看了半晌闭目打坐的楚殇，想起了早些年前遇上他时，他总是一副优柔寡断的样子，想杀了自己为天下苍生平息祸害，又不忍杀自己，那时候的他多挣扎，也不过是位年轻的国师而已，哪里做得出这样艰难的选择。
她想着想着笑起来，眼弯成一道新月般。
“笑什么？”楚殇睁眼问她。
“我在笑你这模样若是让百转看见了，她是心疼呢，还是为之着迷呢？”沈玥璃笑声道。
“你呀，这张嘴一天到晚就知道胡说。”楚殇笑着摇头。
“楚殇，外面六月了。”沈玥璃抱着双膝静静道。
“我知道。”
“还在下雪。”
“往后的星象我看不清，不知道这场雪会下到什么时候，不过我想，很快就能结束了，对不对？”楚殇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他向来知道，沈玥璃和宇文钰烨从来不会让人失望的，这等几乎盲目的自信，是楚殇愿意孤身守阵一年的原因。
“对，很快就会结束了。”沈玥璃吸了口气，说了些其他的俏皮话，外面有什么新鲜事之类的，一一说给楚殇听，她用词风趣巧妙，处处都透着机灵，楚殇眉眼含笑听得笑意深深，偶尔还会垂落几缕雪白的长发在胸前。
沈玥璃不是很心疼自己这头白发，但是却心疼楚殇的，自己白了头发死不了人，可是楚殇会，他以为他自己藏得很好，可是他眼中的疲惫之色，他的肌肤越来越透明，他的眉心朱砂越来越艳，他越来越脆弱，好像一碰就会碎。
问沈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虚弱了的原因，无法与帝王之气相抗，让阵法力量不能得以平衡，这才导致了楚殇越来越辛苦，付出越来越多。
可是沈玥璃也没办法，这副身子，她用尽办法调养，也调养不好，她拼了命地想多吃东西，可是连咽都咽不下去，她也很想努力让自己足够强，强到能压抑晋都帝王之气，可以让楚殇轻松一些，可是，她没办法啊。
“楚殇，我会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来看你，我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需要调息，不易在这种雪天里出门。”沈玥璃走到化骨阵外的台阶上，离得楚殇近一些，跟他说说话。
“也好，风雪太大，于你身子不好，你不要老是往我这里跑了。”沈玥璃就在眼前，隔着一层薄薄的膜而已，楚殇指尖动动差点抬起手来，想去理一理沈玥璃的发，想说不用那么辛苦了，沈玥璃，这一切都不关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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