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不会让你离开的。”男人声音森冷。
洛宁看他的样子难免有些心疼，可却不得不把这场戏继续唱下去。
他仰起头看着沈霁，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等我死后，陛下便将我一把火烧了，然后撒在空中，让我看一看那些我不曾见过的山川秀丽。”
少年眼神温柔似水，可说出来的话却冰的刺骨，沈霁只觉得那寒意从骨头缝里钻进了身体，连血液都要凝固。
“我这一生都如那笼中之雀，不曾看过海，不曾看过山，更不曾感受过自由。”
“我本以为熬过那一场病我就能自由了，我就能和寻常人一样在阳光下奔跑了……”洛宁说着就低下了头。
“终究是造化弄人罢了。”他苦笑了一声，眼中水雾弥漫，声音越发低了，似呢喃，又似慨叹。
“或许，是我做错了什么才会受到惩罚吧。”
沈霁看着他，喉咙干涩地说不出话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突然涌现在心头。
做错事的人分明是他，是他强行将宁儿抢了回来，也是他将人强硬的留在身边。
若当初他没有固执地将人强留在身边，宁儿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倘若上苍真的有报应一说，为何又不将这报应打在他身上？
洛宁闭了闭眼，他能感觉到狗男人起伏不定的情绪，心里想着大概是他的话起了作用。
洛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总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隔了一会儿才开口：“陛下，我想再见一见我的家人。”
“好。”
这一次沈霁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很快就有宫人马不停蹄地去洛府接人。
而最先到的是洛苏。
她一路策马狂奔，也不管衣衫是否凌乱，更不顾及自己大家闺秀的礼仪，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弟弟。
洛宁看到洛苏时温柔一笑，眼中有些愧疚，他转头对着沈霁道：“陛下，我能和二姐单独相处一会儿吗？”
沈霁沉默着点了点头，他没办法再说出拒绝的话。
洛苏狼狈地跑到洛宁身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洛苏的手很冰，比洛宁的还要冰凉，洛宁将身上的披风扯过来一些然后裹住了洛苏的手。
“阿宁……”洛苏嗓音颤抖，眼睛红肿，眼眶里的泪珠不停打滚。
洛宁看着她笑了笑，然后抬手温柔拭去那落下的滚滚泪珠。
“二姐，昨夜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不太好的梦。”少年的嗓音很轻，眼中的愧疚却很浓。
洛苏心下一紧，暗自祈求少年的梦不要是曾经他们的过往，可她失败了。
“梦里我和阿回在一起了，可我也不知怎么的就被陛下带回了皇宫，陛下对二姐不好，还总让二姐模仿我的言行举止，明明二姐并不喜欢那样。”
“那个梦里的我太无能，根本帮不了二姐，反而害的二姐被陛下厌弃，折磨。”
“对不起。”
少年轻轻柔柔地道着歉，眼神愧疚。
洛苏只觉得要窒息，精神也快要崩溃， 愧疚和后悔扑面而来如滚滚红浪在顷刻间就将她完全淹没。
她死死抓着洛宁的手，眼泪珠子一滴一滴砸在床单上。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你的错！不要道歉，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她一只手拉着洛宁，一只手颤抖着想去触摸少年消瘦的脸颊。
“是二姐错了，是二姐不甘心，我曾爱慕于他，可他满心满眼都是你，是我嫉妒你，是我不好，是我对你下死手，也是我害得你被抓回来。”
“是我害了你……”
“是我……害了你啊……为什么要和我道歉，阿宁……”洛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后悔。
明明阿宁才是这一切的受害者，明明这两世阿宁都未曾做错过什么，可他却要受到这样不公的待遇！
是她走错了路，爱错了人，一切都是她的不对！
看着眼前哭的肝肠寸断的洛苏，洛宁也只是笑了笑：“原来那不是梦啊。”
“对不起，阿宁对不起，我错了，二姐真的错了，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死，我求你了，活下来好不好？”
“求你……”洛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心痛到直不起腰，只能弯着腰抱住洛宁。
洛宁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抬起手轻轻柔柔地抚了抚洛苏的背：“我不怪你。”
这一句话彻底击溃洛苏所有的心理防线，两世的遭遇在眼前历历在目，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像是走马灯一样回放着。
她做错了许多事，她害死了上一辈子的阿宁，就连这一辈子，她也是间接害死阿宁的凶手，可阿宁却说不怪她。
为什么不怪她？他应该怪她！
洛宁没再说话，只是靠坐在床上，似乎是累了。
系统也被这出戏折磨的哭哭啼啼。
【呜呜呜呜，宿主你别死，你别虐统统了呜呜呜呜】
看着系统的反应，洛宁觉得有些好笑：“不会有事的。”
【可是可是……呜呜呜呜】系统说不出个一二三只知道哭。
洛宁叹了一口气，大脑昏昏沉沉的，可他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刚才这场戏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再下来，也只能强撑着演完剩下的戏码了。
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洛宁用手指轻轻拍了拍洛苏的手臂。
“二姐，我撑不了多久了。”少年声音平静，那双漂亮清澈的桃花眼中是对于生死的释然。
“我已经许久未归家了。”
“我有一些想家，想念我的星河苑，想念爹爹和娘亲，想念大哥哥和二姐，等我死了，二姐能不能带着我的骨灰归家？”
“我不想留在这冷冰冰的宫里，也不想被埋在地下，我想家了。”
洛苏手足无措地拉着洛宁的手，听到他越发低落的声音忙不迭点头：“我带你回家。”
“二姐带你回家，我们现在就回家。”
“阿宁你撑一撑，我们现在就回家。”
“我带你回家。”
“好不好？”
洛宁笑了，眼神疲惫，声音也很疲惫，但却又有一丝喜悦和不舍。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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