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惊得跳了起来:“大姐，你忘记你的理想了吗？忘记你要写诗写小说，要当作家了吗？那就得上学读书的呀，不然一个初中没毕业的能有什么水平啊。”
“可是，可是我实在念不下去了，语文还好，数学和英语我都不好，物理也学得不怎么样，下学期还要加一科化学，想想我就害怕。”庆文革扭着毛巾，把毛巾扭成了一根大麻花。
“我觉得自己考不上高中的，想考中师更不可能，那必须要考前十名才有名额，我都考四十名开外去了。”
“啊？你班多少人啊？”八一吃了一惊，这，这成绩是有点差了。
“我们全年级三个班，一共一百二十多人。”庆文革回道，“我们班有四十二个同学，其中有好几个是转校生，听说他们已经念过两个初三了都，基础不大好，又从初二开始补习。”
噢，庆文革说的是全年级排名啊，那么成绩也可以嘛，不过想要考中师是不大可能了。
这时候中师可是很吃香的，考上之后就有工资可以领了，毕业还包分配。而且，据说教师可是相当于干部编制的，以后想要转行提干那是很容易的。
“大姐，你后面还有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考不上高中呢，再说了，你要想上中专也未必非得考中师啊，还可以考技校的。”
“考技校需要城镇户口的，我可是农村户口。”
“那怕什么，找大姐夫帮忙把你的户口落在咱爸户口本上不就得了，到时候你可以报考邮政学校，毕业了就分配在城里的。”
“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走，咱们去大队部打电话，让大姐夫晚上下班来咱家一趟。”
八一拉着庆文革就要下地去打电话。
“等等，小妹儿，你怎么说风就是雨的，你看我的眼睛现在能出门吗？”庆文革反手拽住八一说道。
八一回头看到她红肿的眼泡，松开手坐在炕上：“大姐，你一定要坚持上学，哪怕不参加高考，最好也要坚持到高中毕业，千万不能半途而废。不然的话，将来你会后悔的。”
“可是······我实在是念不下去了。”庆文革很苦恼地说。
“女孩子长大了就是心事重，成天想些乱七八糟的。”八一嘀咕道。
“你说什么呀。”庆文革推了八一一下，八一顺势躺在炕上闭上眼睛。
“我说什么大姐明白，你现在可别想那些没有的东西，对你的前途没什么好处。”八一也不看大姐庆文革的脸色，闭着眼睛翘起二郎腿对她说道，“海燕咱小姑，现在都三十岁了还在上夜校呢，学日语、学高中课程，准备考个电大。她说，在单位里工资都是和文凭挂钩的，就是想要当官，文凭不够都不行。”
“是吗？海燕小姑都三十岁了还没找对象？”庆文革拍着八一的肚皮问道。
八一睁开眼，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庆文革，她怎么就对这个感兴趣？明明自己对她讲的是知识的重要性好不好。
“没有呢，小姑的心可高着呢，像小木匠那样的货色她可看不上，空有一身皮囊而已，太轻浮一点也不稳重。”
“去吧你。”庆文革羞恼地拍了八一一下，耳朵根儿都红了。
“大姐，说真的，小木匠那事儿咱爸没有骂你吗？”八一捂着肚子坐起来问道。
庆文革摇摇头，低声说：“咱爸没有骂我，就是把隋······把他给骂跑了，说他心思不正，瞎勾搭什么单纯的学生，村里大姑娘有的是······”
“嗯嗯，我觉得也是。”八一用力点头。
庆文革伸手扭了八一一下低下头轻声说道：“咱爸看我哭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问我没吃亏吧，他没对我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吧，我摇头说没有，咱爸嘱咐我不要和男孩子走得太近，就是拉一下手都不行······”
“那······那那个小木匠没和你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八一歪着头从下面看着庆文革的表情，莫名地她就觉得大姐没有对老爸说实话。
“他······他有一天偷偷堵到我，和我说······说······只要我们在一起了，咱爸就没有办法阻拦了，我······我没同意······”庆文革声如蚊蝇地说道，眼泪又掉了下来，“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来找我。”
“渣男！”八一咬牙切齿地骂道，庆幸着大姐庆文革还不傻。
“嗯？”庆文革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八一，脸上还挂着几滴泪。“什么意思？”
“就是臭流氓的意思。那小子分明就是想要耍流氓，占你的便宜，还是占完就跑的那种。”八一恶狠狠地说。
“不······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我反倒觉得就是咱家家规太严了，我也很保守，不像新时代的女性······不然······不然······”庆文革立刻辩解道，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的大姐呀，你保守就对了，坚决不能让人家占了你的便宜，到时候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定瞧不起你，认为你不是好女孩儿。”八一拿起炕上的毛巾，胡乱地在庆文革的脸上擦着。
“你看看才多久啊，那个小木匠又开始给陈小英写纸条了。我呸，什么东西？大姐，他要是真心喜欢你的话，就不会这个样子了。”
“英子比我好看，说话也好听······”庆文革拿着毛巾又把脸捂上了。
“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八一说道。“我就受不了陈小英说话嗲声嗲气的，假的不行。”
认真想想，再过几年好看还真能当饭吃的，说话嗲声嗲气的也很受欢迎，就像那些弯弯女生，说着最温柔的话，做着最恶毒的事。
庆文革“噗嗤”笑了起来：“小妹儿，你说话也挺嗲的。”
“啊？我说话嗲吗，我怎么没觉得？”八一懵了，没感觉自己说话那个贱样子啊。
“你呀，从小说话就这样，爱撒娇。不像陈小英，她和我们在一起就正常说话，只要有一个男生在场，立马拿腔拿调的。”庆文革点着八一的额头说道。
“我？”八一点着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议地看着庆文革，“我爱撒娇？我怎么就不知道呢？”
“你从小咱爸咱妈总是哄着你说话，从来不大声小气地的，我们就更不敢了，也就你二姐能嚷嚷你两句，所以啊，你说话一直都是那么慢悠悠、娇里娇气的······”
庆文革好心地解释道。
“录音机呢？把录音机给我找出来，我录一段话听听。”
八一抖了抖身子，感觉抖落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她起身去找录音机，决定录一段听听，是不是像陈小英那样好像是嗓子被人捏住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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