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司副司长颤颤巍巍回到三楼。
铁塔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这种渣滓一样的东西哪有胆子逃跑？估计上去威胁时的色厉内荏是狰狞的脸。
没有人能扛住上司和大人物的威逼。
铁塔用生命和残缺伤痛来恐吓他，他就用前途，生命来威胁这里的人。
效果同样有效。
大剧院直观码头的那一面，有一个观景台，台子上有桌椅。
铁塔很自然坐了过去，看见桌子上有些文件，他看见了最上面的那个。
1938年，日本关东军制定了《指导纲要方案》，对鄂伦春族采取暂时利用、最终消灭的“指导方针”。
效果不明显，日本人准备在新的一年采取极端方法，残酷镇压。
铁塔猛然把文件揉烂撕碎。
“怎么了英雄？”小吴问道。
大吴喝道：“噤声。来了。”
一艘日本客船缓缓进了吴淞口客运码头。
一个和服的中年人蓄着日本胡目光阴鸷，盯着轮廓慢慢清晰的上海，这座国际大都市。
“弱肉强食，不过如此。”
站在一旁一身军装的日军特使松本一郎抽着雪茄，“伯爵大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中华民族闭关锁国百年，又内耗几十年，这种光景，没有我们，也会有其他国家侵略，租界的出现就是明证。”
伯爵淡淡说道，“森林法则向来如此，自己不争气就不要怨别人。诸多国家盯着这块矿产丰富又孱弱的土地，我们也只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
特使笑道，“早就听说上海繁华富足，诸多好儿郎在这里流连忘返，此时一见暗夜之下灯火辉煌，可见所言不虚啊。”
伯爵大人皱了皱眉头，“一郎，你我也算姻亲，又是一路同行，为何不能告知你此行目的？”
特使嘿嘿笑了几声，“伯爵大人，您带着二十多个金融贸易类的精英，约定会见经济司副司长，是为了把这些人才都送到政府的各个重要经济部门吧？”
见伯爵大人点头，特使继续说道，“上海目前之财政状况，诸多原因，较大原因是国际对中国经济市场的看衰，以及国内抗日力量的反日调动，还有我们军队内部的腐败。”
伯爵大人冷冷道，“那松本特使有什么高见？”
“我们不过是殊途同归，伯爵大人如何解决现在在位的那些中国人？你带来的这些人如果都安插到重点岗位，原本在岗的那些青年才俊能同意？他们那身居高位的汉奸长辈们能同意？丝丝缕缕的关系，想必很多我们的人也不会同意吧？”
松本特使微微一笑，道：“伯爵大人既然来了，这些问题早就想到了吧？”
伯爵淡淡道：“别说那些尸位素餐的年轻人，即便是那些老奸巨猾的汉奸，面对帝国的决定，又能如何？如果他们不愿自己下来，宪兵队和特高科自然不会不管。”
“让中国自己的所谓经济专家，学者来做经济，当时是迫不得已，现在让他们下来，也容易，查查他们的账目，也能让他们乖乖就范。”特使淡淡道，“怕就怕因此揪出来太多的内幕联系，包括黑龙会，包括宪兵队，甚至，特高科。”
伯爵说道：“特使大人，怎么？你认为，连特高科也在这上海诡异的经济旋涡里？”
特使摇头，“我不清楚，所以我来了。”
伯爵惊讶：“你的任务也跟经济有关？不是有军事行动？”
特使淡淡道：“前方市场摧枯拉朽，所向披靡。只要军需跟的上，我们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达成战略目标。”
伯爵缓缓道，“根本原因，还是钱啊。”
目前，日本的国内一片狼藉，经济停滞，社会动荡，没有在三个月内灭亡中国，民众的生活惨不忍睹下，开始寻思这场战争的目的究竟是为何？侵略真的有用么？
加上日本国内共产党也有了泛滥苗头，日本政局上下，纷争吵闹是每天必见的。
松本一郎这次临危受命，就是来抓上海这边的经济暗面。伯爵是明面，他来辅助。
挖出那些经济的蛀虫，挖出那些宪兵队的保护伞，特高科里的两面派。
伯爵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会与我同船。不过，太慢了，太慢了。你光是熟悉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就不是几个月——”
“不，我的伯爵大人，我们早就准备好了。”特使说道：“我船舱的案头上，放着厚厚一摞子资料，都是现在上海财政司各部门的资料，以及与宪兵队特高科之间模糊的关系，这些都已经有了大概的框架，只需要一个月时间。”
“中国人说，没出正月都是年。我的期许，就是用一个月的时间清扫上海的财政局面，不管是股票，还是别的什么。”
他对伯爵说道，“现在船上这些孩子，你最好叮嘱叮嘱，这几日我在旁听，他们对上海的想象是什么，你知道么？女人，美食，化妆品，美景。这种人来干嘛？”
伯爵淡淡道：“我是伯爵不是公爵，是参与者，是领导者，不是决策者，一郎，能第一批来上海的精英，自然不是他们多优秀，而是他们的父辈多优秀。”
“好自为之。”特使说了句，“我不会手下留情。”
伯爵继续说道：“没关系，犯了错，让中国人担着就是。有人垫底。”
特使突然往海面看去，“有声音。”
伯爵扶着船舷看向几海里外的码头，“马上靠岸了，中国人多，聒噪，正常。一会看见我们，都得噤若寒蝉，鹌鹑一样。我跟你一样，喜欢清冷。”
特使摇摇头，“好像不是那里的声音。”
伯爵笑了：“水里的鱼也欢迎咱们。”
特使摇头，然后就看见一个黑影落在了伯爵肩膀上。
那是一只怪鸟么？
漆黑，怪异，佝偻着身子。
像只秃鹫，又像是个爬树的猴子。
也没有寒光一闪，也没有什么切割的声音。
伯爵的脑袋就那样分离开来。甚至看向自己的眼神还能带点惊愕。
伯爵死不瞑目。
“该死。”
特使想起来，两人在船尾聊天，随船卫兵们都远离这里，在船头等待靠港！
根本无人知晓这里发生的事。
刚想逃跑，什么东西落到了自己肩膀。狠狠抓住了自己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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