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生先汇报道：“带黑痣的松下已经回到了宪兵队，我们跟了一路。选的宅子是荒废的，在户籍科那边，是早就逃离不知去了哪里的豪绅府邸，查不出什么来。”
郑开奇摆摆手，“你办事我放心，说结果吧。”
池生说道：“松下说他确实知道客轮具体到港的事件，他父亲是船长父亲的同僚，船长与父亲沟通的内容，都被松下的父亲知晓。松下自然就知晓了。”
“知道了不要紧，他是否告诉过其他人？”郑开奇问道。
“有，这里面是名单。”池生拿出来一个小册子，“上面是口供，还有日本人的签字画押。日本话我会说点，但这字委实是看不懂。”
郑开奇睁开眼睛，楚秀娥已经接过那小册子，递了过来。
郑开奇的日语，口语与文字都学过，勉强能看明白。点点头揣进兜里，又问小油王那边的情况。
“那个混蛋已经死了，阿标下手有点重。”
“不过临死前被我诈出来了些东西。他确实知道特使的具体身份和由来，是陆军司令部本部里传出来的消息——”
郑开奇坐直了身子，“去他嘛的吗，狗屁大的地方，哪来那么多蝇营狗苟？恩，不过也好，可惜咱们那边没同志，不然搞得他大本营乱作一团。看他还有心无心在这里侵略。”
他说话没遮挡，坐在一旁的李青山有些坐立难安。
郑开奇看见了他，笑了笑，“李大少爷，今天，没吓着你吧？”
李青山嘿嘿笑起来，“队长，咱们可不兴看不起人啊。”
“恩，也是。”郑开奇笑呵呵，扔出来一个纸团。
李青山疑惑，打开一看，赫然是自己当时那长达好几页的认罪书。
他猛然抬头，看向郑开奇。
“这是你的受审原文，没有照抄版，你带回去让你爹宽宽心。”
郑开奇停顿片刻，“总觉得特务科的活，你可能适应不了。把这个给你，你也不用有心事，算是这次你帮忙的报酬了。”
李青山欲言又止。
“不用着急说，先回去休息吧。”郑开奇笑道。
李青山没有多说，起身离开。
小郭说道：“哥，现在让他走，不会有问题么？他掉头万一把今天的事捅出去，那问题就大了去了。”
小油王却说道：“问题不大，即便他说出去，信的也没几个。”
阿标嘿嘿笑起来，“所以得感谢我，不小心打死了那家伙，死无对证。”
众人开始议论起来，郑开奇挥手，“行了，他的事情不谈了。西郊那边程果估计会撑不住了，就他那边的宪兵队的人没出来。我抽空去找找德川。”
他又说道：“你们集思广益，替我想一想，德川给我的名单我没用，反而从另外的方向突破了。”
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很快，夜幕降临。
茶水瓜子撤了下去，汤菜，粥和一些清淡的菜上来。
“多吃点吧，咱们这顿饭人家饭店没要钱。妈的，想起来请日本人吃饭那么高的规格，老子一口没捞着吃，我心里就窝火。”
谈笑间，众人开吃。
不知过了几许，阿宝敲门进来，“郑爷，有人找。”
郑开奇抬头看了看眼前精干又谦虚的青年，“我？”
“是的郑爷。”阿宝笑眯眯。
郑开奇狐疑出来，隔壁房间坐着小张三。后者表情阴郁坐在那。
阿宝识趣离开，关上了门，郑开奇笑了，“怎么，没喊你，你难受啊，还亲自来了。”
小张三脸色难看起来，“哥，出事了。”
“恩？”
“租界今天发生了两场枪战，分别死伤数人。其中一场李默参与了，目前他身受重伤，在医院里正接受抢救。生死不明。”
郑开奇的心猛然揪了起来，“和谁？为什么？”
小张三摇头，“具体的我不知道。听租界那边的巡捕说，好像是黑帮火拼。”
纯属放屁。
李默不会卷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郑开奇再次确认李默没有死，稍微放下了心。
会是什么情况让李默卷进去？
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还是孟不凡牵连了他。
如果是孟不凡，那就是他们军统跟楚老二硬碰硬了。
他想让军统消除自己的叛徒，没想到李默也入了局。
“顾东来呢？”
“不在店里。我去找你们，嫂子说在这里，我就直接过来了。”
郑开奇尽量稳定心神，“你进去吧，跟他们呛几句再走。”没忘了小张三需要跟他们划清界限。他下楼去打了电话。
齐多娣的隐秘电话。
看着郑开奇走开，小张三想起一件事，上次去殴打孟不凡，李默和郑开奇相逢对面不认识，那种古怪的默契，小张三小油王这俩心里是有嘀咕的，但都不去打破那层纸。
齐多娣那边迟迟没有接电话，看来他应该知道了情况，不知道是去了现场，还是哪里安排工作。
顾东来不在，应该也去帮忙。
局势怎么会变成这样？
等小张三骂骂咧咧离开，郑开奇进了房间，把阿标喊了出来。
“楚老二和孙物真，应该今天有所行动，你回你那，等她回去，静观其变，记住，不要再外出。”
“小郭，小油王，你俩出来。”
这俩在南郊都是权贵。
“回去人打听打听，好像有暴乱分子作乱，都跑到了租界里去闹。”
直接跟池生说道：“去租界，打听下有什么风吹草动。楚老二那边的。”
等队伍散掉，郑开奇让楚秀娥开车，自己隐入后座的靠背上。
他揪心于李默的伤势，却无法全身而动，甚至还要回到特务科，继续营造无事可做的恶霸队长。
整个夜晚，比昨晚还要漫长。
楚秀娥给郑开奇打了水烫脚，郑开奇虽然只伺候了个酒场，但这个局是他绞尽脑汁要表现完美的酒局。
一方面是给自己的队员制造机会，一方面，是真的给自己留后路。
在他的推断中，前期特高科有多嚣张，后期就会为宪兵队退步多少。而他这个在年前给了宪兵队几个响亮耳刮子的中国人，德川雄男绝对会拿他开刀，送他出去，接受宪兵队的洗礼。
当然，宪兵队不会杀了他，最多就是重伤，致残，然后德川雄男大义凛然，给他个所谓的队长。
日本人还得觉得这个中国人该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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