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术昭对此早有计较。秦羡渔恨秦家本支，他完可以以此为突破口，比如答应他帮他重新记入族谱，助他登上秦氏族长之位，再适当的给些好处，不同样两其美么？
只秦羡渔身份特殊，谢家对他有愧，他之前没得到姜泽授意，又有些拉不下面子。除开这两者，唯一剩下的，也只有蔚家军了。
可这都好几日了，若蔚家军早有杀他之心，又何需等到如今？左思右想之下，谢术昭对自己的这个想法愈加肯定，而他之所以决定让刘天和与他同时出手，不过是想牵制蔚家军与秦羡渔的视线。
再说秦羡渔这边，他确实是想找谢家报仇，却暂时还没手刃谢家的打算。
目前他实力有限，根本就无法与谢家抗衡，若不能一击必中动摇谢家的根基，即便他寻到庇护，日后仍会麻烦不断。再说找盟友是干嘛的？不就是相互利用么。
若非逼不得已，谁愿意低下头颅伏地做小？既然主意已定，自然要物尽其用。而蔚家军与睿王比他更恨谢家，他又何必急着出手，现在该急的不是他。
他有十足的耐心，完能陪着谢家慢慢耗，至多不过等睿王与姜泽决出胜负。再说过去的十几年他都等了，还在乎多等几年？且依照如今这势头，没准根本就要不了几年呢。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管谢术昭与蔚家军如何较劲，秦羡渔耐下性子八风不动，大有一种高台看戏，擎等着双方决出胜负的感觉。
他也不怕秦羡渊走了狗屎运忽然杀回来找他算账。
终归是已经出手，俗话说落子无悔，秦羡渊根本就不再他的考虑范围。也因此，在抛出私盐这个诱饵，蔚家军与谢术昭无动于衷之后，秦羡渔只给秦羡渊传过一次消息。至于秦氏本支与秦羡鸿并刘天和的动静，则半点都没透露。
秦羡渊迟迟收不到绩溪郡的消息，自然怀疑事情已经脱离他的掌控，一时间不禁又气又急。尤其是在察觉到翠湖岭兵器坊有陌生人闯入、被死死盯住之后。
秦羡渊并不清楚盯住翠湖岭的人到底是谁，暗卫回禀，这些人他们从未见过，甚至皮肤黝黑，看起来并不是中原人，但他却半点都不敢心存侥幸，就更别说妄动了。
而秦羡渔本来就是他手中的一颗暗棋，他对自己的眼光一向自信，莫说如今还只是猜测，便是已经得到证实，他也不愿在真信田冲乱了方寸露出自己的底牌。
这是他一早就瞅准的退路，也是他赖以翻身的资本，但凡稍微露出些苗头，没准真信田冲会直接反扑也不一定。但真信田冲猴精猴精的，如何能半点都看不出来？
不过他耗费在秦羡渊身上的时间不少，却还没摸清他的底细，再加上前往上京城那三人始终没有消息，他想为自己留条后路罢了。是以，尽管真信田冲满心怀疑，甚至比秦羡渊还要着急，面上却半点都没表现出来。
再说急又有什么用？翠湖岭入口处已经被人堵住，他一个人想要走脱倒是容易，可他为了将宝押在秦羡渊身上，甚至不惜提前背叛尹卓，如何能半途而废？
可秦羡渊伤势未好，便是将他手底下所有的人加起来，也不过三十来人。
三十来人对比守在翠湖岭入口的十几人虽在人数上稳占上风，但对方一看就身手不弱，便是真的突围出去，想不惊动蔚家军与谢术昭，也没什么可能——倒赔本做白工还要冒险的事情真信田冲当然不愿意去做，于是只能陪秦羡渊继续耗着。
与此同时，郧阳和杜文涛也在等蔚蓝的消息。
私盐这个诱饵确实诱人，但二人谁也不曾擅动，一则事出突然，二人始料未及，可谁都清楚，天上不会掉馅饼，万一这是个陷阱呢？二则因为察觉到秦羡渔的介入。
杜文涛就不说了，有问题自然会问郧阳的意见，而郧阳跟着蔚蓝的时间已经不短，也知道她一贯是个喜欢将利益最大化的性子，再加上他们已经在秦家身上狠捞了一笔，再多等几日，对他们来说可谓没有半点损失。
甚至因为秦羡渔的态度，二人还隐隐有些期待。原因无他，因为秦羡渊是在真信田冲的帮助下才顺利逃遁，而真信田冲的身份虽没水落石出，却已经明确了五六分。
俗话说非我族内其心必异——秦羡渊如今已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身上到底还有什么是值得让人图谋的？联想到秦家的海贸航线，真信田冲的意图不言而喻。
只可惜，目前除了雷二公子，睿王与他家小主子，能看想到这点的少之又少。就连秦家本支与秦羡渔、甚至是尹卓这个前主子都没想到，就更别说高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了。
郧阳和杜文涛私下里没少分析，每每提到姜泽、想到启泰如今的乱象，都忍不住心下叹息，暗忖姜泽就是个鼠目寸光的棒槌，就这样的心胸和眼界，便是没有睿王和蔚家军，被姜泽统治的启泰，也是亡国的征兆。
姜泽确实没想到这茬。倒也不是他不愿意去想，不过是问题太多，还得分得分个轻重缓急——当亟待解决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摆在姜泽面前，莫说他本来就对绩溪郡的暗潮汹涌一无所知了，便是他明明知晓，大约也无暇他顾。
话说自朴居事发之后，姜泽的日子很不好过。
一则秦老太君敲登闻鼓，让姜泽多了个贪花好色不修私德的名声。尽管左右相已经尽量将事情抹平，莫冲也第一时间封锁搜城；但因着告御状是公开审理，挑起事端的“邓家人”与采花贼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上京城这几日仍是流言纷纷喧嚣尘上。
尤其被姜泽列为重点怀疑对象的镇国将军府与定国侯府有半点异常也无，姜泽根本就找不到发泄的对象。若非这事儿带来的影响还在，他几乎以为自己只是做了场稍微有些棘手的春梦。
二则是秦宁馥失踪之后至今尚无音讯，也不知是死是活——说穿了，不过是场露水姻缘，姜泽当然不会真的有多担心秦宁馥的安危，但他惜命，对方能悄无声息的在禁宫中来去自如，这让他有些怕了。
这事儿过后，皇宫中巡逻的禁卫军成倍增加，十二个时辰时时刻刻严阵以待，姜泽身边明的暗的三四十人守着，但他还是吃不好睡不好，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便面色青白跟被掏空了似的。
三则是谢术昭迟迟没有消息。原本有秦老太君几人在手，姜泽对拿下秦家是很有把握的，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四天也过去了……谢术昭就跟肉包子打狗一样，除了在秦宁馥约他在朴居见面之前传了封信，之后的几日连泡都没冒一个！
更憋屈的是，秦老太君与秦宁馧秦宁馨还留在宫中，在谢术昭与秦宁馥这两处传来消息之前，他必须得将这三人好好供着，万不能出现半点闪失！但秦老太君是个滚刀肉，在经过最初的打击与慌乱后，大约是看出了他与谢琳的心思，很快就恢复了战斗力！
滚刀肉么，撒起泼来又不要脸又不要皮，尤其是拿命给自己加戏的滚刀肉，稍不如意就闹得阖宫皆知，曹皇后几次出手都没安抚不住，最后还得他与谢琳亲自出马！
当然了，他也可以直接将这滚刀肉关起来，甚至可以直接打杀了，但问题是几人留在宫中的事情上京城人尽皆知，他还指着几人安好好给自己洗白，也指着几人安好，收拢秦羡渊为他效命……是以，莫说是关起来打杀了，他连重话都不能多说几句！
秦老太君本就七老八十，万一刺激得狠了，秦家的家产姑且不论，单他名声受损这一项，就是无论如何都补不回来的！朝臣和百姓都看着呢，这人要真有个好歹，那才是黄泥巴落到裤裆头——不是屎也是屎了！
至少一个杀人灭口的名声是跑不了的！倒是后他拿什么替自己洗白，拿什么制衡秦羡渊？姜泽憋屈的不行，甚至恨不得将秦老太君剐了熬油，却只能忍着。
孰料翌日仍是不曾收到谢术昭的消息，姜泽正是坐卧不安，自然会想到谢术昭是不是出现了意外。但想到秦羡渊与尹卓都在逃，绩溪郡又有刘天和在、谢术昭本身带足了暗卫，再加上他原先留在绩溪郡的人，便是有姜衍和蔚蓝拦截，也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又更何况，他在菊山县和麻城还另有安排，这二人很可能就顾不过来。
想到菊山县，姜泽的心中更加煎熬，甚至是有些胆怯的，一时间倒是将对谢术昭的担忧放下了些。可事不凑巧，就在姜泽当日下午，菊山县被屠的消息就传回了上京。
朝臣和百姓们反映不一，但都满腔愤恨却是肯定的，这愤恨有针对大夏人的，当然也有针对姜泽的。
在这点上，即便姜泽早有预料，甚至消息比他预料的还晚了半天，他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至少准备了不下三套说辞和安抚方案，但朝臣和百姓们才刚遭受到来自帝王的暴击，等消息真的爆发出来，这些说辞和安抚方案顶个卵用！
说来也是难怪，姜泽毕竟正是深陷危机，且他作为帝王，却在蔚家军与骠骑营开战一事上至始至终没吭半句，百姓和朝臣能信他才有鬼了！于是乎几乎消息才刚传出来，整个上京城瞬间就炸了！
自从启泰建国，还从未遭受过这样的重创！屈辱只是一方面，朝臣和百姓更多的是觉得恐慌！屠城啊，这得多凶残！有那么一瞬间，几乎所有的人都想到一个问题，姜泽才刚登基两年，启泰就被屠城了，被屠城了……
大夏人能深入启泰腹地屠了菊山县，下一次会不会直接打到上京来？
尽管尹卓已经败了，可谁知道会不会有漏网之鱼已经潜入上京？别忘了尹卓虽然在逃，可人却没死！而从菊山县到上京城，只有东郊大营有兵马驻扎！
若大夏人真的来了，他们该怎么帮？他们能不能抵挡得了，就姜泽的心性，又会不会将百姓的性命放在心上？生命遭到威胁，压抑和恐慌情绪瞬间就蔓延开来。
百姓们如此作想，朝臣们同样如此作想——甚至因着更加清楚蔚家军与姜泽之间的纠葛，又清楚骠骑营与蔚家军开战的内幕，朝臣们比百姓想得还要深刻一些。
细究下来，蔚家军与骠骑营开战，可不就有他们这位帝王的手笔，没准是他一力促成也不一定！要不蔚家军与骠骑营开战，姜泽怎么就能作壁上观吭都不吭一声？要不蔚家军怎么会一反常态，虽然打败了骠骑营，却没及时阻止对方屠城？
按说蔚家军还有将近十万的兵力驻扎在麻城，于情于理都不像是拿骠骑营无可奈何的样子！莫不是蔚家军受够了姜泽的猜忌和打压，打算趁着睿王就放，彻底与姜泽反目？
有了解时政的百姓们立即就浮现这个想法，文武大臣这么想的更是不在少数！说穿了，菊山县的百姓虽是大夏人杀的，可这又何尝不是姜泽与蔚家军撕逼殃及池鱼的结果？
说实话，有这种想法的百姓和朝臣在冷静下来后，甚至觉得羞愧。
蔚家军的威望和清名毕竟是历代蔚氏当家人用命换来的，镇国将军府历来清名，蔚池对朝廷忠心耿耿，又驻扎萧关好几十年，等闲情况下，百姓和朝臣们绝对不愿意这样想。
可架不住姜泽做得太过，此番之战蔚池并未离京——人至今还被圈禁在上京呢！换句话说，与骠骑营之战并非蔚池督战，且蔚池已经离开萧关两年！就算他本人没有与姜泽决裂的想法，却难保其他人不会有。
俗话说人同此心，要将你换成蔚家军，你愿不愿意总被克扣粮草，还时不时被拉出拉脏脏陷害，却只能被动挨打一点颜色也不给对方瞧？别忘了，蔚夫人雷氏是死在姜泽和大夏人手中的，蔚池虽然没死，却身手重伤落下残疾再也不能征战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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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网了，没来的及修改，后天才能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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