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的叫声传进车里。
郝继远的目光不时的落在岳阳身上，他的目光很是柔和，似乎是一个慈爱的长辈在看自己的晚辈。
“你加入诡异调查局也有四五个月了，感觉怎么样？”
岳阳深吸了一口气，他想说“挺好的”，但他实在说不出这句话。
这段时间的经历，太复杂了，根本不是任何一句话能够概括的。
郝继远叹了口气，“自从诡异复苏以来，我有很多朋友死在了诡异事件中，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去，那种滋味真的不好受。
有时候我也会觉得害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死，但谁让我们生活在这个时代，我们又是能力者，只有我们才能对抗诡异。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嘛。”
郝继远的话像是对自己人生的感慨，又像是对晚辈谆谆教诲。
岳阳赞同道，“您说的对。”
随后，郝继远的表情流露出一丝哀痛，“我有一个侄子，和你差不多大，看见你我就想到了他。
大概是几个月前，他死了。”
岳阳问道，“他怎么死的？”
“死在了诡异事件中，其实他不需要死的，只要他选择撤离，就能到安全的地方，但他身后还有几十个人，那些人都是普通人，如果他逃了，那些人肯定会死。”
“他是个好人，”岳阳说道。
郝继远话锋一转，又问道，“如果你牺牲自己的性命，就能拯救成千上万人的生命，你愿意做出牺牲吗？”
岳阳眉头一挑，不安的看向郝继远，神情严肃，他觉得这个问题十分沉重，“这个……我还没有仔细想过这种事情。”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或许来不及考虑太多，可能会选择牺牲自己，但也有可能他会畏缩不前，因为他还不想死。
在那一刻到来之前，一切的回答都没有任何意义的。
看着岳阳的表情，郝继远忽然笑了起来，“不用有压力，我就是随便问一问。”
岳阳尴尬的笑了笑。
郝继远继续说，“你这段时间的表现，当我觉得，你和他一样，都是充满正义感的人，我想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你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您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岳阳小心的问道。
他感觉郝继远不会平白无故的说这些事情。
是薛岩让他来找郝继远的，具体的事情也没有交代，他只知道是为了对付那座凶宅。
不过他也能猜出来，应该是和“夜魔”有关，因为他也只有这样的利用价值了。
郝继远沉默不语，岳阳又说道，“您就说吧，如果我真能帮上忙，我肯定是会帮的。”
“我听说你和你的朋友是最早去那座凶宅的一批人，你们也是第一批发现那座凶宅有诡异的人。”
岳阳低下头，眼神中满是哀伤，“嗯，应该是吧，那时候那座凶宅还没有那么可怕，我们根本没有想过那里真的会有鬼。
没想到……
我真希望我们从来没有去过那里。”
“我听说你们关系很好，其中有一个女孩还是你喜欢的人，但他们都死了，死于那座凶宅的诅咒。”
岳奇怪的看了一眼郝继远，“您调查的很仔细嘛。”
“我也是听说的，很多人都知道，并不需要怎么调查。”
“确实是这样，不过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郝继远说道，“你和那座凶宅有这样的恩怨，如果有机会消灭那座凶宅，你一定会帮忙的吧。”
“您没有必要说这些，那座凶宅现在是江海市最大的威胁，就算没有这些事情，我也会尽全力消灭它的。”
他与那座凶宅之间，个人恩怨根本就微不足道，那座凶宅现在是整个城市的威胁，放任其成长下去，甚至会是人类世界的威胁。
“嗯，那就好，”郝继远点点头，“我现在确实需要你帮忙，但可能会有危险。”
岳阳没有觉得意外，郝继远刚才说的话就已经让他有所猜测了。
看来现在就是他要思考那个问题的时候了，他是否愿意为了多数人而牺牲自己。
这个问题确实难以回答，他肯定是不想死的。
“不用那么严肃，”郝继远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
“事情没有那么严重，你的生命安全是能够得到保障的，虽然确实会有危险，但那只是极小概率的事件。”
“真的吗？”
“我向你保证，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岳阳松了一口气，现在他确实没有做好牺牲的准备，如果郝继远告诉他，他肯定会死，那他很有可能会拒绝。
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拒绝之后，就相当于是因为他没有接受郝继远的提议，导致凶宅的问题无法解决。
之后有人死在与那座凶宅有关的诡异手上，那就都是他的错。
“好了，我们到了，”车子停了下来，郝继远走下了车。
岳阳也跟着走下去。
他们的上方盘旋着几只乌鸦，还有一些乌鸦站在旁边的树上，以及建筑的顶端。
他打量了许久，才确定这个地方。
这是江海市郊区的一家工厂，他没有来过，但听说过。
这家工厂是新建立的，据说是属于诡异调查局，但江海市的诡异调查局分部是管不了这里，这里是由总部直接管辖。
对于这个地方，岳阳没有任何好感，因为前段时间的“无形之子”就是从这里逃出来的。
许薇、陈建，他的两个前辈也都是死在那次的事件中，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很多人牺牲。
他自己也差点死掉。
对于这种地方，他本身就有些排斥。
“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郝继远解释道，“这里的研究所掌握了一种新的技术，他们可以将你体内的夜魔的力量抽离出来，并掌握这种力量。”
“他们真的能把夜魔的力量抽离出来？”
“当然，”郝继远自信道，“现在这种技术已经比较成熟了，成功率并不低，不过还是有不到百分之一的可能，你会有危险，但这种危险是可控的，不会危及你的生命。”
“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失败吗？”
“对，”郝继远承诺道。
虽然得到了郝继远的承诺，但岳阳也没有完全相信，如果真的只是这么低的概率，郝继远很本就不会跟他说那样的话。
因为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失败，几乎所有人都不会拒绝的。
他也想解决那座凶宅，可他不想被人欺骗。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真实的数据，而不是用假话欺骗我，我需要知道真相，然后自己再做出选择。”
郝继远捏了捏下巴的胡子，“好吧，我承认，我刚才确实将失败的概率说的低了一些，失败的可能至少是我刚才说的十倍。”
“也就是十分之一？”
“我对天发誓，最多只有十分之一的概率失败。”
岳阳还是有些怀疑，郝继远叹口气，说道，“如果失败的概率太高，我怎么敢用在你的身上？”
岳阳想了想，郑重的点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接受。”
郝继远赞许道，“我就知道你会接受的，我看人不会错的，你和他是同样的人，你们心中都有着大义。”
听到他的话，岳阳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总觉得自己被道德绑架了。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与其说是被郝继远道德绑架了，不如说他是被自己道德绑架了。
不要说他不一定死，就算他一定会死，他也很难干脆的拒绝。
他实在没法冷眼看着这一切，什么都不做。
“好孩子，我们走吧，”郝继远拍了拍他的肩膀。
岳阳跟着郝继远走进工厂，他又听到了乌鸦的叫声，那声音令人不安。
乌鸦是不祥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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